姜瓷被周盛业这么一吓,发起烧来。英嬅接到电话,连夜赶过来,一进卧室就看到糜岭蹲在床边,两手护着他小腹,苦口婆心地劝:“小宝,你听话,舅舅不是不带你回上海,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没料理好,生意上的事,家里的事,总要交代清楚,你要我们明天一早就坐船回去,怎么赶得及?舅舅总不能甩手留个烂摊子在这儿,是不是?”
姜瓷粗喘着,一张脸烧得血红,恨恨推了推他肩膀,阴阳怪气地叫道:“是,好,当然好了,你要我听话,那我就待在这里,然后等明天,后天,总有一天,你又倏忽大意了,周盛业就会趁机来捉我,到时候我被带回金园……怀着孕又怎么样,怀着孕也不影响别的男人——”
糜岭一霎时铁青了脸,站起身用力一握他后颈,逼着他抬起头对视,冷声说:“今天让他闯进家里,确实是我的错,舅舅理解你很害怕,也很生气,你说几句不着调的话发泄发泄,没关系,可是,宝宝,有一些话不能乱说,知道么?”
姜瓷梗着脖子一脸不服输,糜岭更有些恼火,但想着暂且忍忍便罢,何必在这种时候同他吵架。可姜瓷偏还要刺他心窝子,冷哼着说:“我在山上五年,除了床上的那些事情,什么都没学会,我哪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糜岭气得头昏,但始终还是有点儿理智,道:“你不会,不要紧,说话做事和为人的规矩,我一点点慢慢教你。”
他放开了手,退到窗户边,开了条缝隙透气,外面似乎在飘雨丝,有点儿凉意的细针似的雨簌簌地顺着风往面颊上扎,一垂眼看到掌心里几根发丝,方才那样拽着,一定有些疼的……他拈起发丝往指尖缠,一圈,两圈,一边默默听着身后两人窃窃私语。
英嬅从他们的谈话里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坐在床畔给姜瓷搭脉,姜瓷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了一遍。她道:“我当你早就跟他坦白了孩子的事情,结果现在才讲,真急死人,我早跟你说了,他喜欢你,知道你怀孕,高兴还来不及呢。”
姜瓷瞥一眼糜岭对窗的背影,涨红了眼睛。
她又说:“何必说那些话,说了又后悔,你有时候脾气不能这么急,现在想一想,他说得也不错,是不是呢?你害怕,你想快点儿离开这里,他又没有不同意,可是要明天一早就走,太仓促太突然,也没个准备的时间,坐船过去要半个月,你们再玩几个月,这一来一去小半年的时间,家里生意上不料理好,一定乱得不成样子。”
姜瓷垂着头沉默片刻,闷闷地应一声:“姐姐,你叫他来坐么,他腿疼不能多站的。”
“你自己和他说去。”她又朗声朝糜岭道:“没什么大事,就有点儿发热,我不开药给小瓷吃了,你用冷水给他擦擦身子吧,要是明天晚上还没退烧,再打电话给我。”
“我叫人送你回去。”糜岭回过头来。
“不用了,老李送我来的,他在外面等我呢。小瓷,我先回去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气,把身体养好,宝宝才能好。”
姜瓷点点头,站起身送她,脚步却往糜岭那儿移。可糜岭大步流星跟上英嬅,转眼间就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糜岭回来,把一盆水放在床头柜上,盆里浮着一小块冰。他要拧毛巾给姜瓷擦脸,姜瓷却先一步伸出手,掬了点儿水往脸上洒,不过瘾,要把头整个往盆里浸。
糜岭连忙拦住,正要说话,他忽然把两臂往盆里一掷,搅得水花四溅,握住盆里那块冰把玩起来。糜岭默默由着他玩了会儿水,见他手指摸冰摸得通红,才开口说:“小宝,现在太晚了,我们睡觉,睡好了明天起来再玩,好不好?”
姜瓷不应声,糜岭便俯身来看他的脸,贴着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他微微偏头迎上去,把湿淋淋的手臂圈住糜岭肩膀,细声说:“好,我要再大点儿的冰。”
“行,再大点儿的,真乖,亲一下。”
两人接了个吻,算是和好了。糜岭绞了毛巾给他擦过身子,躺在床上抱着他,重新哄他睡觉。他打着哈欠很是困倦的样子,却迟迟不肯闭上眼睛。
糜岭便说:“别胡思乱想,睡吧。”
他咕哝:“我害怕……我怕我再睁眼你不在,我今天听到枪声的时候,还以为……家里有没有人受伤呢?”
“没有,周盛业带来的一个警员开的枪,故意打在墙上,想吓唬拦在前面的几个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