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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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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过来,姜瓷还是有些发热。佣人端了早饭过来,他没怎么吃得下,恹恹地又躺回床上。糜岭也没心思吃饭,拧了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还哄他睡觉。

这时候管家却来敲门,说有电话找,像是生意上出了状况。糜岭忧心姜瓷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交代没什么大事都不要来叫。可没一会儿管家又过来,说店里的几个伙计和账房已经在书房等他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去见。

他心里有点儿火气,也急躁,走得快了些,没迈几步,手杖忽然在地上一滑甩飞了出去。他踉跄着往地上栽,本能地去抓东西,一把扯住了蚊帐,身子跟着往床上倒,手臂撞过来,被床沿蹭出长长一条红痕,手肘的地方破了皮,也无心去看,马上坐起身去瞧姜瓷,生怕他被掉下来的束帐子的银钩砸着受伤,一边道:“小宝,别怕,你来,坐起来舅舅看一下。”

姜瓷确实被吓着了,但倒不是因为帐子忽然掉下来,方才他把糜岭摔倒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心头还惊跳着,急得高声说:“你不能慢慢走么!本来这几天一直下雨,家里潮,地上就特别滑!再着急也得当心啊,假如磕到了头怎么办?”

糜岭受伤的手臂举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他瞧见上面殷红的一点儿血,一阵眩晕,软了身子往糜岭怀里倒,红着眼睛,颤颤地又说:“假如你是在外面滑了一跤,倒在马路上,有车子开过来……或者在河边摔倒了,掉下去……”

糜岭去抚他的肚子,拍着他的背柔声说:“小宝说得对,是我太不小心,下次再不会了,舅舅一定长长久久地陪着你们,好么,没事的宝宝,昨天没听英嬅说么,不能动气,动了气头更要痛起来了,好了好了……”

他还是掉下泪来,紧抓着糜岭的手怔怔地看,低声说:“要是五年前我跟你说话就好了,可能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或者我就不应该走进那家舞厅,不该认识你,那样的话,你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

“小宝,别乱想,我们不是说好了,过去的事情——”

“永远过不去的……”他撇过头回避糜岭的目光,起身下床,“我去拿跌打药过来,你别拦我,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去拿药的。”

糜岭牵着他的手跟他走了几步,他去捡了手杖抱着,说:“这个先不给你,你坐着等我,擦完了药你才能走。”

他跑出去,很快回来,给糜岭擦过药,也没有了睡意,跟着糜岭一起到书房去。糜岭和几人在一边谈事情,他半躺在沙发上翻书。

中午留店里的伙计们一起吃饭。他实在困倦,坐在桌上不住地打瞌睡,糜岭便带他下桌回了房间。这会儿他又不愿意睡觉了,执意要给糜岭按摩,打了盆热水来,先用毛巾热敷着,坐在床畔和糜岭说闲话。

昨夜糜岭挂心他,隔一会儿就起来摸摸他额头,几乎没怎么合眼,今天又忙了一上午,现在躺在床上,腿上暖融融的,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姜瓷没有发觉,仍在那儿碎碎念地说:“我没有学过这个,手法肯定比不上专业的人,不然下次我们到药馆去让医生给你按吧?或者你去针灸怎么样?会不会很痛?阿岭,要不我们下午就到——”

他一回头,见糜岭已经闭上眼睛,便噤了声,俯身去看他,眼底乌黑,脸色苍白,憔悴地拧着眉。他红了眼睛,轻轻枕到他肩上,他的手臂立刻环上来拥住了他,半梦半醒的呢喃了一声“宝宝”。

跌打药酒清冽的气味直往鼻腔里钻,他咬着牙,感觉嘴巴里苦得发涩。

糜岭睡着,迷迷糊糊总好像听到姜瓷在哭,在梦里挣扎了一阵儿,终于醒过来,一瞧却发现姜瓷不在房里,当下慌了神,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找出去。管家听见动静,赶忙来扶他,说姜瓷到后院去了。

寻到后院,外面有点儿飘雨丝,他越发急迫,仓促地四下望一眼,只是一片青绿树丛,更是慌张了,一颗心直往下坠,正要叫管家立刻喊人出去找,眼睛那么一睨,看见了姜瓷,蹲在那一片菜圃里,周遭几根茂密的树枝子垂下来,掩住了他的身形。

不待他出声喊,姜瓷站起身,却是往菜圃深处走了走,他便跟过去瞧,原来家里的老厨师也在,坐在一张矮脚凳上,佝偻着背,拿着剪刀,像在摘菜,姜瓷呢,臂弯里捧一大把艾草,不知是雨还是草叶上的露水,浸得他身上一片湿濡,偏偏他还要弯着腰去同那厨师讲话,说着上海乡音,那种黏腻软懒的腔调,那种天然的柔媚的姿态……

糜岭只觉心口火烧似的,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姜瓷胳膊往菜圃外走,冷声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全当耳旁风,非要关着你才老实,是不是!”

姜瓷被这么拉拽着,手里的艾草掉了一路,他急得挣开糜岭,跑回去捡,几乎是跪趴在地上,这一跪,几乎能清清楚楚看见他里头穿的衬裙,太短的裙摆,黏糊糊附在大腿根,更不像话了……

他还一边不服气地叫:“我哪乱跑了,我跟管家说了我在院子里,如果你醒了,就来院子找我,而且我又不是来闲晃的,我是来——啊!”

糜岭根本不听,提溜着猫似的捏住他后颈,扯着他回屋。他踉踉跄跄跟着,护着肚子,频频回头去看那些艾草:“等等,等——我还没——”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在后门口站定,下一瞬雨便哗啦啦落大了。

糜岭两手按着他肩膀,把他推到门上,斥道:“你还没怎么样?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又下雨,自己还在发热,你告诉我你跑出去干什么?我说过院子里全是蛇,叫你不要去,你听我的话了么?每一次答应得那么好,有几次是真的听了?”

“我——你先放……疼!”

姜瓷缩了缩肩膀,糜岭更用力推了一下,把他撞到门上,闷闷的一声响。

“不疼,你怎么能长记性。我问你,你躲在树丛里鬼鬼祟祟干什么?你和厨师有什么话可说,说那么高兴?”

姜瓷愣了愣,脑袋一懵,一阵阵发昏,张了张嘴,却只是哑然。他用余光去睨雨里的院子,那些艾草摔在泥地里,掉在近处的两枝,被糜岭踩折了,凹断在那里。

他又低头打量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脏污,脚趾缝里满是泥,刚才太用力地抓着艾草,许是揉碎了几片叶子,指尖上沾着绿迹子,飘出淡淡的辛而苦的气味。

糜岭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追问,慢慢松开了他肩膀,退几步,倚到门对面的墙上。不一会儿管家送来了毛巾,他才又靠近姜瓷,给他擦头发擦手,又蹲下去抹他脚上的泥水。

他低头看到糜岭把受伤的那条腿曲跪在地上,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我去院子里摘艾草,捣碎了可以给你敷在腿上,英嬅姐姐说的……管家说今天实在腾不出空出门买,我就想院子里会不会有,然后我遇到厨师傅在那里摘菜,就叫他教我认哪一个是艾草……总感觉每个草都一样么,全是绿绿的,头痛眼睛也痛,看不清楚……”

糜岭顿了顿动作,手掌圈在他脚踝上,沁过来的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冰凉刺骨,姜瓷一阵颤麻,软了腰往他肩头伏下去,搂住他脖颈,附在他耳边颤声说:“阿岭,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么,你觉得我背着你和厨师傅……他、他都有六七十岁了啊?我还怀着你的宝宝呢?什么鬼鬼祟祟……我哪有?我只是……他也是上海人,我跟他多说了几句话,我问他以前住在上海什么地方,这个也不能和他说么?”

糜岭站起来,理一理他歪斜的衣领,把毛巾围在他胸前,盖住了潮湿的衣服。

姜瓷会了意,抬手捂住毛巾,缩起身子,撇过头去,怔怔地掉下泪来,喃喃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糜岭抬手捏住太阳穴,把眼睛掩在掌下,哑声道:“对不起宝宝,是我昏了头……我太着急了,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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