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日本时间14:00分,定位日本羽田国际机场,距离星海光来和白鸟游的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天。
白鸟游订了商务舱,她在登机前调好时差相关的手机设置,静静等待登记的广播提示音。
这次的飞机要转乘两次:先是要从日本东京飞往位于北美的美国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再转乘所属休斯顿乔治布什洲际机场的飞机,最后才到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
这个位于南美洲东南部的国家离日本的遥远现如今已只有二十六个小时。
白鸟游为即将面临的光景而激动不已。
窗外的克莱因蓝逐渐被黑暗吞没,浓雾滚滚袭来,数朵阴云拼凑的世界广阔,不算渺小。随飞机移动,窗外出现的白花花缺口像救赎自我的唯一通道。
她刚坐上飞机没多久,周围的乘客陆陆续续到齐了。商务舱一般是各个领域的高层或精英,以及知识分子会选择的,当然不少会出现特立独行的奇才选择更新颖的方式打破常规。
白鸟游想这二十几个小时过得舒适些,才坐在商务舱,她想之后也好有相对健康的身体状态在阿根廷自由行动。
女孩的父母曾在飞机上环绕世界,畅快地飞掠各地;她现在也要这样,乘坐不同的航班,去看世界的风光。
周围过于安静,白鸟游忍不住去观察登机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她身旁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的男性,不过从外表来看似乎是读高中或者初中的青年,身上穿的文字衫在白鸟游眼里新颖极了。简单的白色体恤上浓墨重彩着一骑当千这四个大字,个性独特。论头发颜色,造型,这两个也不是平平无奇,寻常可见的。乌黑的短发基本用发胶修饰过,奇怪地有着向上生长的趋势,一撮垂下来的麦金色刘海,似是天生的颜色又或者只是简单随性的挑染。
即使闭目养神,青年的直觉也很快告诉身体,有人在观察他,赤裸裸的视线毫不收敛地盯着。
他一睁眼,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湖蓝。
……女孩子的眼睛。
原来是女孩子在看自己!
青年窃喜地别过头,又扭回来看她。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青年礼貌地对白鸟游说,他的表情完全暴露了他很愿意帮忙。
“没事,我在想,您和周围的乘客比起来挺特别的。”体型也很像光来高中一年级的样子,貌似更小一点。
“这样啊,现在倒是很少有人会对我说这句话了。”青年明白自己选择的路是不会和高中时一样接连不断出现他人声援的。
如今和乘客做比较胜出了也算一种别人攀不起的荣耀。
青年开始细细地察看身旁的女性。白鸟游穿了白色的吊带荷叶边长裙,据他了解,这件连衣裙采用的大概是收腰设计,穿在小巧的女性身上显得甜美可人。航班的目的地毕竟是阿根廷,现在还是八月刚开头,以防万一,女性明智地穿着肉粉色的防晒开衫,袖身紧紧贴住手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倒是脚部要清凉许多,露趾橡胶粗跟高跟鞋牢牢护着脚底,他猜测,应该是有绑扣设计的款式。
白鸟游动了动腿,打断青年注意力集中的时刻,她貌似发现彼此都有些不礼貌,没有道歉也不去责怪。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白鸟游短暂犹豫后开口了。
这个女人还是在想离开星海光来是对的还是错的,她认为自己有了牵挂就不应该走,内心有着层层不可言说的矛盾,已经到了要和陌生人倾诉的地步。
青年没有过多的拘束,他放得开,与传统日本人相比,也看得开:“但说无妨。”
白鸟游的手机界面滑动到相册,里面是星海光来在社交软件发布的动态。
那天在餐厅的亲密照片被公开到他的私人生活账号,他要让亲近他的人都知道——星海光来爱的人是白鸟游。
“您是因为什么才想着要去阿根廷呢?”
“只执着于日本的话,世界的风景会变成光中的尘埃吧。”青年认为他的离开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困惑,就这样,人间蒸发般放心地离开生他养他的那片故土。
他在高中第一年就知道人类是独立的个体。
青年龇牙笑道:“我在环球旅行啦。”他说清楚自己去阿根廷的目的。男人惬意地靠着飞机座椅,看样子不是第一次登上飞机了。他貌似是一个经历千锤百炼的英雄,光看侧脸就能感觉到这个陌生的青年无畏极了。
他伸了伸懒腰,接着对白鸟游说:“高中时我就想过,一定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白鸟游起疑,这个青年和她遇到的寻常人不一样,她问:“那独自一人往前走的话,不会感到寂寞吗?”
“自由更重要!”这句话点醒梦中人。
白鸟游的眼神骤然发生变化,眼神表达的不清不楚被意志驱散了。朦胧的艳丽矢车菊蓝似被天鹅绒包裹,这是星海光来偏爱过很多年的一双眼睛。
“我掌控的人生不能少了这个关键词!”他士气满满地回答,像追逐生命尽头的风,声音呼啸而过。
白鸟游恍然明白,曾经的自己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眼前的陌生人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不知道了呢?
青年伸出手,主动地对白鸟游说:“我叫西谷夕,今年二十岁,已经环球旅行一年了。”
“很高兴认识你,西谷先生。”白鸟游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我的名字是白鸟游。”白鸟游不急不慢地说明,“去阿根廷是为了上学。”
西谷夕一听白鸟游出国是为了上学,人差点像被戳破的气球,泄气了。他不是读书的这块料,不能和面前的女人感同身受。
“那你是为了完成学业才出来看世界的啊。”西谷夕这段日子过得挺开心的,嘴角扬了一会,保持微笑,“拥有自己的目标,真好啊。”
“不单单是为了学业。”白鸟游还没忘记答应社长的事情,她的企划案要是做起来就能拿到一笔价值不小的稿费,“我还需要完成兼职工作。”
西谷一下明白她的目前状态是兼职打工。
“赚学费吗?”他没有这方面的烦恼,问的比较直接,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收回。
“姑且是这样没错。”白鸟不计较西谷的说话方式是直接还是含蓄,她点头,礼貌地微笑,“我的家人基本上都去世了,自力更生也是应该的。”说起过去的事情,白鸟游已然释怀。
……“这样吗?”西谷隔了几秒才自顾自地问了一句。
他不需要白鸟的回答,只是在过渡自己说错话了而已。
白鸟知趣地点头,没有出声。
过了会,她又说:“西谷先生的决心,我很羡慕。”
西谷有些意外,他眨了两下眼睛,爽朗地露齿笑道:“任何人都能做到吧,顾好自己就行了。”
……
“原来如此。”白鸟游受益匪浅地点头。
她不再说话,沉默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手机相册里保存的白灰发青年照片。
白鸟游认为,很多人都能做出改变,那些视为珍宝的事情在具备一定条件就可以实现。
二十六小时后西谷和白鸟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同下了飞机。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和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在机场门口分道扬镳时西谷夕说,他会在阿根廷停留大概一两周,如果哪里需要帮助,可以发信息给他。
愉快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白鸟游有很多事情要忙,除去找房子,还有之后的入学手续。购买当地的电话卡也很重要,要是日本的手机号码不行就得买阿根廷本地的手机,换新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