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亮屏幕,又是快凌晨两点了。
沈清发现自己近来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起初,她将反常归因于下午四点的咖啡或是同事请的一杯两杯伯牙绝弦,可在立誓午后不再摄入咖啡因后,境况似乎并未好转。
一天,两天,沈大作家专栏里更新的字数越发多起来。就连她深夜发文后例行巡视留言板,评论区里除了快乐大喊着“晚睡的鸟儿有饭吃”的盖楼,也多了一两句催沈清早睡,不急着做饭的关心。
她叹口气把手机丢到床角。闭眼,再睁开,心在跳。
沈清索性一转身将被子掀到头上,用淡淡的晒棉花味把头裹个周全。
最后一缕溜进来的月光也看不见了,好像这样就能赶走城市里千万种辗转反侧的悲喜,只留下空调微弱地蜂鸣着,牵引出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说不分明的思绪。再在呼吸里绕成结,缠上手指,探进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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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在够不到的地方响起来。
好烦,梦才刚起个头,她还没有看清她的小姑娘跑来时,身上裙子是什么颜色。
沈清揉揉眼睛,用脚把手机勾回来。
得,两点半,杨默这家伙大晚上又在发什么疯。
她不情愿地按下接听。
“喂,杨大小姐又有何贵干啊,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电话那头却半天没有回音,只收进破碎的一点点气息。
靠,杨默是……在哭?
沈清怕自己刚醒脑子不太灵光听错了,思虑半天也斟酌不出该如何开口,脑子里闪过不知道多少可能不可能的情节。
“沈清……陪我去听海坐坐吧。嗯,我在你楼下。”
听海是一家清吧,沈清难得能接受的,没那么混乱吵闹的一家酒吧。开得离水大不远,前两年念书的时候沈清偶尔会被白日里玩得不尽兴的杨默捉去陪坐。
那时她总点一杯苹果气泡水静静坐在一旁,看杨默喝酒大谈。话题来来去去不过是最近遇见的离谱事,或是骂哪个负心汉实在有病,又渣了她恋爱脑的小姐妹,还得劳烦她去递纸安慰云云。听海听尘,算是沈清生活里难得晚归的热闹。
还有心思去酒吧,嗓音也算是清明。还好还好。看来不需要道声节哀,也无须担心大小姐一时想不开了。
沈清困意本就不很深,被杨默一哭早消下去大半。放下心来,她起身套一件素麻外衫,抹把脸揣上手机就要出门。
“下楼了,马上。”
沈清叼着刚才从茶几上捡来的发圈在电梯里站定,随手把头发挽个松松的丸子髻,嘟囔着问杨默:“这个点了,你开车来的?”
恰好电梯门开,电话里的人和面前身影对上。
杨默斜倚在门边,潦草的。沈清扫她两眼,眼前人马尾都哭得半散了,刘海三两缕胡乱叉着,倒像她睡前更文时写的失家小犬,好生狼狈。
杨默吸吸鼻子,对她扯一下嘴角,算是道过这么晚把人喊出来的歉。
“渣男。没想到姐有一天也会栽这种畜牲手里。”
沈清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示意杨默先擦擦眼泪再开始骂人,不然不太有气势,反倒显得委屈了。
“车在哪?”
“就门口,二单元旁边。”杨默掏半天口袋,软软交出车钥匙。
“走吧,呆会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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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默絮絮叨叨吐槽了一路。怪人不做人,也怪自己眼瞎。此前不是没有发现过不对劲,她还一心说服自己是多虑作怪,直到如今人家又一个女友半夜找上门来讨个说法。好在两人压住火气将来往一对,缘由明了了,一同录个视频将那男的骂个狗血淋头作罢。
各自散过后,杨默才觉出自己满心的替自己不值得,无论如何咽不下也平不了这口气,大半夜叨扰沈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