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只是默默开车,由着副驾上的人倒苦水。
她一贯地不会安慰人,这杨默是知道的。但身边这么多朋友,愿意这样好脾气地凌晨被吵起来听如此狗血的言情故事的,也只有沈清独一个。不论是大一刚认识的时候更活泼的沈清,还是此后像换了个人一样日渐沉稳下去的沈清,这样的人总还是少有的。
“下车吧。”
思绪被打断,杨默没去后座拿包,跟着沈清就往门内走。沈清却回了头,从仪表盘边拎上还剩个底儿的抽纸。
“怎么,信不过我啊。都过去了,姐才不会再为那个男的哭呢——不值得。”
杨默嗓音里的哑退得差不多了,又回到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戏谑语气。
“这儿还真没变啊,都五六年了。”沈清轻轻感慨。
说着看看四周,布局还是酒吧的标准模板,只是小桌上都单独摆了小小的露营灯,更亮堂些。满座都是大学生模样的朋友或是情侣,吧台边也有一两个独自坐着的客人,就着抒情小调抿三两口杯中酒。生意不赖。
“莫吉托……算了,曼哈顿吧。你还是不碰酒吗?”
两人眼神碰一下,杨默转头接上:“还有一杯苹果气泡水,不另外加糖,放片薄荷叶。”
沈清抬头:“谢谢。”
酒很快端上来。
杨默端杯含一口,皱眉——有点苦,她不是太习惯。
沈清也把玻璃杯捧起来,杯壁上已经凝出水珠,凉凉涩涩的。她偏头看看陷入静止的杨默,弯一弯眼角,递过杯沿儿去。
“碰一个?”
于是直壁与斜口相会。玻璃碰出清亮的声响,好像也凉浸浸地带了些果味酒气,换到彼此杯里。
杨默又喝一口酒,突然觉得沈清性格真的很好。好到谁认识她,都好像是积大德走大运后才得来的福气。
可是由此看来,有福的人还是太少了,除了自己和那个小姑娘。沈清身边好像也没几个关系好的挚友或是知音。她总是一个人呆着写她的故事,没什么欲望,也没什么私心。
说到小姑娘……杜然深?
杨默心念一动,开口:“你和她,怎么样了?”
看对面的眼神,躲闪一下,反更亮了一些。
“谈了?那你今晚还出来,她不在吗?”
杨默忽而想到什么,想回到半小时前扇自己一巴掌。好夜良宵耶,自己吵吵嚷嚷地心里不爽了,还要扰得别人两口子不安分,真该死。
沈清没让她自顾自喝下去,打断:
“不在,她期末周。”
才放下气泡水,她连尾音都柔柔滑滑地闪着光,好像还带了一点委屈,和方才刚被吵醒时的语气全然不同了:“有一阵子没见了。我最近也忙。”
杨默瞥她一眼,从嘴角到眼侧。
这样的沈清她可太熟了。在刚认识时沈清说自己不羡慕她姐姐的时候,在她此前阳了还硬撑着说自己不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嚯,这种话你骗骗自己就好了哈沈清。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真忙起来能天天更几千字?况且你那姑姑,能舍得让她侄女苦成什么样?信你这话,不如信我,不,信你那小姑娘是秦始皇。”
沈清被逗乐,两人在卡座里笑成一片。
“不早了,今晚麻烦你了——快抽个空找然深见个面吧。听姐一句话,不长嘴的人,任你是沈清还是杜然深都没人要的。”
“好,走吧。”
杨默早结过账,沈清开车送她回去后懒得再回家了,凑合在杨默家沙发上捱过两三小时,捱到日光照进来,赶走趁晚作乱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