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危从未遇过此等情形,一时陷入沉思,在原地来回踱着。
时暮见状有些急,问道:“却邪能过去,那我们若用轻功,踏地时轻一些,是否也能过去?”
时危瞥她一眼,毫不留情道:“我和阿玦能,你们做不到。”从蛰星宫出发前,时暮和初雪的身法是她亲自考校的,因此她们的轻功什么水平她了如指掌。初雪轻功要比时暮好些,方才投石时,她便是按照初雪踏地的力道掷的。至于那两位医女,看起来也不像是轻功比得过初雪的。
诸人陷入沉默。
时危忽然抬头道:“阿玦,借你锁链……不,它叫什么?”
“玄冥。”
“好,借玄冥一用。”
“你要做什么?”杨玦从后边走上前,看着时危的眼睛问。
时危被这样看着,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只好坦白道:“我想试试墙上的灯。”哪些灯盏形如从墙中探出的莲花,茎向外延伸,再向上弯曲,最终开出一朵十二瓣小莲,便成了灯盘。
杨玦顺着时危的目光看过去,又回头看了看时危,接着十分自然地抬手甩出玄冥,准确地缠在了一朵莲花灯的茎上。
“哎!”时危惊呼,她本想自己试,没想到杨玦二话不说就付诸了行动,万一有危险该如何是好。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杨玦已把玄冥收回,并道:“这一盏很结实,并无机关。”
时危见无事发生,松了口气,对杨玦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道:“多谢阿玦帮忙。”
杨玦因这笑容恍惚了一瞬,待回过神来,时危剑已出鞘。
剑锋破空,行经之处连气流也震颤着,黑暗似因不能承其锋锐而四面溃散。剑上清辉流转,粲如星辰,明亮而不刺目。
这是一柄极美的剑。此剑仿古而铸,用料却非青铜,不知是哪位神工之匠,将铁的冷锐与秦剑的古朴无可挑剔地融合在一处。剑身并无缀饰,只在两面锋内嵌入透明的萤石,其中一面以古篆刻有“七燿”①二字。
七曜出而群星黯。
清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神色似是愕然,又似有了然。
杨玦却感到了不妙,连忙出声制止:“你内伤未愈,不可——”
还是晚了一步,时危已然轻盈一跃,同时右手向七曜灌输内力,脚尖点上了五尺外方才试过的那一盏灯。她并不停留,接着疾速往前踏灯而行,脚步故意放得重了些。
嵌在七曜上的萤石绽放出暖白色的光,将时危周身一丈内照得大亮,在黑暗中甚至有些刺眼。
忽地时危脚下一坠,一盏灯从墙上脱落,杨玦等人的心也跟着一悬。时危敏捷地调整好姿态,直接踏墙借力,又踏上下一盏灯。
如此飞跃五丈,时危踏过的十一盏灯有三盏脱落,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杨玦便觉得心脏在喉咙和胸口间蹦了好几个来回。她纤眉紧蹙,面色冰冷,对时危这般做法很是不满。这也太乱来了,分明就是在以身试险。但她也明白时危这么做的必要,对此她没有立场阻止,或许这才是她恼怒的真正原因。
“阿暮!”时危在另一边喊道,“看清了吗?就像刚才那般,用你的剑!初雪你跟紧时暮,有三处间隔是一丈,小心别踏空!到此处才能落地!”
时暮看了看初雪,只要有借力点,一丈的距离对她们来说不是难事,只是她内力不够深厚,担心照亮的范围太小不能令初雪看清。初雪强自镇定,鼓励时暮道:“别怕,我会跟紧你的。”
时暮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倒数三下,数到一我便开始。”
“好,”初雪答应道,“那我便开始数了。三,二,一!”
时暮已催动萤石发光,数到一时踏步而起,在左面墙上借力几步,飞身踏上了第一盏灯。初雪晚时暮一步,以同样的步法紧跟其后。初雪和时暮不愧是自小一同修习的,两人默契十足,时暮在前头努力地催动萤石发光,初雪跟在她身后几乎完美地复制了她的轨迹。
几息时间仿佛一日那般长,终于,仍旧持着七曜为她们照明的时危近在眼前,时暮踏上了最后一盏莲灯,不由地松了口气,却忽然脚下一滑——
初雪惊恐地看到时暮脚底打滑,就要坠向下方足以将她们串成肉串的尖刺,顾不上许多,连忙脚下发力,猛地飞身向前扑抱住时暮,然后一个扭身垫在了时暮身下。
想象中的穿刺没有发生,时暮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初雪抱着落在了时危脚边,与陷阱只差一步的距离,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自责。
初雪摔得有些狠,却重重松了口气,心中直道命大,直到时危将她扶起来,都还有些回不过神。另一头三人看不真切时暮和初雪在高处的情形,直到她们滚落在地才意识到发生了变故,好在同时也知晓她们无甚大碍。
“这‘投石问路’怎是这般……”时暮嘟哝着。
“确然出乎意料,以地面的陷阱为障眼法,生路实则在上方么……”时危勾起嘴角,“看来我的书得加上几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