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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芳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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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中毒?”

杨玦依旧眨了两下。时危稍稍松口气,中毒是她最害怕的一种可能,眼下这个状况,她可没有法子解毒。

可这也令时危更加疑惑,她问:“那……阿玦可知自个怎么了?”

与料想中不同,杨玦这回并未眨眼,先是眼神闪躲了几下,末了又直直看着她。时危见状便明白,杨玦应是有所猜测,却又不甚确定。暂时无法,她只能先让杨玦歇息,再作观察。

眼下还有一个当务之急。

她们的衣衫全被混着泥沙的洪水浸湿,此处阴冷,又没有条件生火,若是放任这般下去,杨玦便是没病也得病了。

这个问题难住了时危。若是她一人还好,旁边就有个清潭,她把衣物洗了,放一边晾干便是。

可如今……她自问没脸在杨玦面前脱个精光,即便她厚着脸皮那般做了,杨玦又该怎么办?杨玦本就虚弱,自是不可能让她也光着身子在这石窟中躺上许久的,但同样的理,更不能让她穿着又脏又湿的衣服躺着。若是能尽快找到出去的法子,这些或许不成问题。然而眼下杨玦这般,时危着实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独自去探路,谁知道还有没有坏东西藏在暗中。带上杨玦亦不可行,她自身消耗不轻,未加休息前去探路已有些勉强,更别说带着个暂时无法行动的人了。

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出办法。时危瞥了眼凑过来蹭杨玦的却邪,不由羡慕起它那身防水的皮毛,只消上了岸抖一抖,一会儿身上便干了。

也不知却邪是否探索过这附近,若是这只鬼灵精都找不到出口,那么她们一时半刻也别想找到了,时危想。

“阿危……”杨玦虚弱的呼唤打断了时危的思考。

时危神色稍霁:“阿玦,你有力气说话了!”

杨玦勉力对她抿起个笑,或许是虚弱的缘故,她未像时危那般想许多,反而觉得即便此刻仅是弥留,她也心满意足了。还有哪种死亡,能好过在所爱之人怀中安然阖目呢?

“阿危,我想……洗一洗……”杨玦的声音很轻,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她心知自己所言荒唐,但理智似乎失了对身体的掌控,心底有股模糊的情绪乘隙挣脱而出,推搡着她的一言一行。

时危没料到杨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联系到方才心中所想,顿时有些无措,面上更是发起了烫。

“脏……”杨玦以为时危没听明白,揪住时危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补充道。

时危自是知道杨玦好洁,甚至一度怀疑七尾的洁癖便是幼崽时期被杨玦养出来的。况且沾满泥水的衣衫贴在身上着实难受,她自己亦迫切地想下水洗个干净。可是杨玦眼下哪有力气做这些。

莫非阿玦真想让自个帮她洗么!时危心中诧异。她不得不承认心底窃窃地有些期待,又因这份期待而羞惭。她支吾了好一阵,小心地辨了杨玦的神色,见杨玦央求地望着自己,在等待她的答复。

时危无端从那眼神中觉出几丝缱绻之意来,心跳怦然。她们的目光胶着在一处,时危感觉晕乎乎的,世间万物倏然从身边退去,此间只余她们二人,光阴也仿佛凝驻,令时危的思考止而不能前。良久,时危咬住下唇,低低“嗯”了一声,便打横抱起杨玦,不发一言地朝清潭走去。

时危选了个水深适宜之处,坐下来,将杨玦放在腿上。水有些凉,入水时杨玦瑟缩了一下,时危将她往怀中揽紧了些。

七曜被时危搁在岸边,失去了内息的催动,其上的光慢慢黯淡下来,却未全然熄灭,潭中两人的身影若蒙了纱帐,朦胧而暧昧。

时危摸索着解开杨玦的发带,如墨的长发在水面上铺散开来。她轻柔地按摩着杨玦的头,再一点一点搓揉至发尾,发上沾染的脏污随流水洗去,手心的触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柔顺。

潺潺水声落于黑暗,搅动这方静谧,层层涟漪荡漾到人心间,与之一同起伏颤动着。杨玦在时危的伺候中昏昏欲睡,待到时危替她洗净了头发,她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时危起初以为杨玦的身子出了甚么变故,紧张地摸过七曜催其发光,反复检查后,见杨玦呼吸平稳、心跳有力,才缓缓松了半口气。

这般却也省了许多尴尬。情况特殊,时危顾不上还未得杨玦允许,连忙轻手轻脚地褪了她的衣衫,替她洗净身子,再抱她出水,用涤净后拧得半干的衣衫替她擦拭了,才自己也下水仔细清洗了一番。

个中煎熬自不必说,时危庶几把神思放逐到天边,一门心思背诵二十八宿恒星赤黄经纬度数,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要胡思乱想。

把身上拾掇干净后,时危将两人的衣物摊开晾在地上。光着身子令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她随意披了件半干的衣衫,背对杨玦,抱膝坐在一旁歇息。

潭水依然晃漾着,有节奏地轻拍石岸。一下,两下,三下……时危木然地数着,都道光阴如逝水,可她此刻却觉得时间过得前所未有地缓慢。

方才黑暗中她虽未看清甚么,手上的触感却因此更加鲜明。先前她尚能勉强不去想,如今歇下来,原本紧绷的心神也随着身体松弛了,当时指尖上细腻柔软的触感拦也拦不住地涌了回来。她羞耻地回味着,只恨不能立刻将心上人紧搂入怀。她心中道,数一千个数,便允自个看阿玦一眼,这般便不觉得难熬了。

谁知,才数到五百,她便焦躁起来,心道怎地才数了一半呢?她数了半刻还是一刻?兴许有一刻罢,她须得看看阿玦睡得可还安稳,是否冷着了。要不再数三百下便看一眼,就一眼。

好容易数了三百,时危朝一侧挪了挪腿,又止住,心道不成,自个要是出尔反尔,那不就真成了阿玦口中“朝三暮四”之人了吗?于是她又转回来,怏怏地继续数那剩下的两百,并对先前选定了一千这般大的数懊悔不已。

老老实实地数到一千,时危迫不及待地捉起脚边的七曜,眨眼便蹲到了杨玦身边。见杨玦怀抱却邪,微蜷着身子,呼吸仍旧平稳,时危放心了些,眸中泛起笑意。

阿玦真美,她悄悄想,哪怕是自个见过的最上乘的美玉,也不及阿玦半分。她拿指背轻轻抚过杨玦的侧脸,此处她曾落下轻吻,如今却深觉不够,她还想吻得深些、久些,抑或仍旧不能满足。

全然忘却了自己的“一眼”有多长,时危勾了杨玦发梢的一缕在指间把玩着,专注地欣赏了面前熟睡的人许久,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别扭。

她的目光落在杨玦怀中的却邪身上,后者正乖乖地窝在杨玦臂弯中,不时在杨玦胳膊上蹭蹭脑袋,偶尔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上两下。

虽说先前担忧杨玦冷着,将浑身热乎的却邪塞进杨玦怀中的人便是她,时危还是毫不讲理地泛起酸来。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总算维持住理智没把却邪从杨玦怀中拎出来。但她不打算就这样罢休,独自在一边生了一阵闷气,也不知气的谁,最后做了甚紧要决定似的攥了攥拳头。她绕到另一侧,挨着杨玦躺下来,在她背上蹭了蹭额头,心道这样便与却邪不相上下了罢。时危想了想,满意地点点头。此刻若是有镜子,时危便能看见自己脸上如孩童得了糖葫芦一般的笑。

时危盯着杨玦的背看了好一会儿,忽见她不安地动了动,似有呓语。她连忙将耳朵凑近了些。

“阿危……被子还来……”杨玦呢喃着。

时危一愣,随即使劲咬住了唇,才忍住未笑出声,心道原来阿玦还记着儿时那些账呢。

当年获得杨玦的接纳后,时危晚上常去找杨玦说话,有时两人躲在被子里,聊着聊着便睡着了。时危那时睡觉不老实,总抢杨玦的被子,害得杨玦常常半夜冷醒。杨玦怕冷,又抢不回被子,只得设法弄醒时危,最常说的便是这句“被子还来”。时危犹记得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无奈,又好像噙着点委屈,可爱极了。不过,若不是杨玦替她瞒着这事,她恐怕便得面对杨家长辈的怒火,即便不被赶回蛰星宫,怕是也别想再靠近杨玦的卧房了。

好笑之余,时危慢半拍地意识到杨玦此时应是觉得冷,立刻便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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