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己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仔细回想后摇头道:“不曾。不过,我记得从客栈逃出来时,杨姑娘带着却邪和吞金。”
“可它俩也不见踪影呀……”时暮有些失望。
清央抬头望了会儿天空,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们看,那是否杨姑娘的猎隼?”
时暮抬手搭在额前遮阳,朝清央指的方向望去,湛蓝高远的天空中一只鸟正在盘桓滑翔。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喜道:“真的是!清央你太棒了!”若不是在筏子上,她定要原地蹦起来。
时暮转了转眼珠子,回想记忆中杨玦呼唤翱闪的哨音,模仿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呼哨,然后一边挥手一边对着天空喊“阿闪”。
“也不知它认不认我。”她盯着天上的黑影嘀咕。
大鸟的身影越来越近,在时暮等人炯炯的目光中,落在了她们的筏子上。
四人欣喜相顾,时暮最是激动,也不顾面前的是只鸟,蹲下身一股脑儿问道:“阿闪阿闪,你可知你家主人在哪?可有见到我阿姐?可否给我们带个路?”
这只漂亮的猎隼歪了歪脑袋,冲时暮嘤嘤嗷嗷了一通。时暮不知它听没听懂自个的话,但她显然没能理解它的隼语。
翱闪扭过脖子,用喙理着羽毛,约莫是久未等到预期的回应,它有些失去耐心地抬起右爪在木筏上挠了几下,又拍拍翅膀飞到空中。
时暮等人本以为它要离开,却见它飞出十数丈,又飞回来,在低空盘旋着,不时朝她们鸣叫几声。
“它是否在让我们跟着它?”时暮猜测。
“不妨试试看。”朔癸道,见时暮没有反对,便撑着筏子跟了上去。
她们跟着翱闪向东划了一阵,路过数个受灾严重的村庄,忽然在视野中捕捉到了一艘熟悉的船。
那是大川三兄弟的船。翱闪绕着船飞了一圈,落在船的桅杆上。
“莫非阿姐在他们船上?”时暮惊喜道。若是这般,可真是万幸了。
船上的人也几乎同时看到了她们,调转船头朝她们划来。待近了些,船舷边的阿淼才认出时暮一行,双手笼在嘴边喊道:“时二娘,你们没事罢?”
“我们无事!我阿姐和瑜谷姐姐可在船上?”时暮朝他喊。
阿淼似乎转身说了几句话,才转回身喊道:“不曾见着她们!”
闻言,时暮好容易重获的希望倏地又湮灭了。她垂着肩,心道阿闪再聪明,到底只是只鸟,她是多傻才会指望翱闪听懂自个的意思。
清央伸手轻轻覆上时暮的,柔声道:“时姑娘与杨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先别急着定论。好歹现下有了船,找起人来要方便许多。”
“嗯。”时暮带着点鼻音答,忽而转身抱住清央的腰,将头埋进了她怀中,双肩颤着,却不肯发出声音。
清央感到衣襟被滚烫的泪水沾湿,身形顿了顿,难过地回抱时暮。熟悉的感受再度浸透她的身心,渺小、无力。
朔己与朔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见到与心中如出一辙的情绪,又连忙撇开了目光。
四人心事重重,待上了三兄弟的船,才发觉船上除了清远外,还有数个陌生的面孔,看打扮像是附近的村民,一些人身上还缠着绷带。一问才知,这些人都是三兄弟与清远沿途救下的。
清央奇怪道:“师兄,你们怎会在此?”前往太原府需往北走,按理她们不该在此处遇上。
“此事说来怪不好意思。师兄我囊中羞涩,本想找人搭伙,分摊路费。颍上寻不到同路人,听大川师傅说这附近的安舟塘往来商旅颇多,我便想去碰碰运气。”清远解释道,又摇头叹息,“谁知半路竟遇上了洪灾,好些村子遭了殃,我们一路过来,也没救起几人。”
“是啊……洪灾过后,这些灾民怕是还要为饥寒、瘟疫所苦。”清央望着连天的浊水,眉目间满是悲悯。
“师妹无需太难过,人各有命,你我只要勉力相助,也算尽了人事。”
清央默默点头,敛起面上情绪,道:“说到此事,我们方才在西边见到四人困于屋顶,正欲寻船去救,没想到阿闪便领我们寻了过来。”
清远奇道:“是那猎隼领你们来的?”
“是。”清央向清远解释了事情的始由。
“原来如此,我道怎不见师姐呢。”清远道,又心忧地说:“没想到那两位姑娘竟失踪了……”
二舟和阿淼在一旁听了,也替她们着急。二舟道:“咱们正打算救些人,不如一道寻她们,乘船总比那筏子快。”
阿淼应和着,转头去问他大哥,大川没说什么,但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得了他们的话,时暮心中感激,认真地向三兄弟道谢。阿淼打趣她道:“嘿,这可难得,时二娘也有这般正经的时候!”
话音未落,阿淼就被他大哥一掌拍在脑袋上,然后揪着领子拉去摇橹了。
于是兄弟三人在朔癸的指引下,撑船向西去救那四人,沿途又仔细搜寻了一遍,仍未寻见时危和杨玦的踪影。翱闪在桅杆上立了一会儿,便挥动翅膀,扶摇而上数百丈,乘风逐着地平向东飞去。
夜幕降临,帆船停在了初雪等人所在的山岗下,时暮从船上下来,垂头丧气地往岗上走。初雪老远就望见了,跑来迎接。待看清时暮等人的神色,她不用问便知搜寻毫无收获。不过时暮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她心中总算踏实了些。正当她思考着是否该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嚎叫。
大川三兄弟和同行的灾民们只当那是狼嚎,如今四处皆漫着一人多深的水,即便有狼,对他们也无甚威胁,故而并未放在心上。然而蛰星宫一行却像是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事情,面上纷纷浮出喜色,就连时暮也像是捉住了最后的希望,快步朝山岗上的树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