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没有寻找同伴的打算。
虽然稍微有点羡慕,但你已经习惯于独自一人的生活了。
就在这一年的某一次任务中,你捡到了一本书。
一本有些陈旧的小说。
那时候你刚把目标一枪爆头,踩着满地鲜血面无表情地对着被害人拍完照片,传到了悬赏页面里。
一切井然有序,你准备走人了。
就在这时,你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被害人面前书桌上摊开的那本书。
奇妙的感觉让你挪不开步子,你受到了某种呼唤般地拿起了那本书,将它带回了家。
那是以某个城市为舞台的小说,
主人公和粉墨登场的配角们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为了生计而忙碌奔走着。他们弱小而卑微,每日心心念念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过着平淡而庸常的生活——
但却不可思议地,牢牢牵系住了你的心神。
你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这本书,感到某种奇妙的变化在你身上发生了。
你看见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在这儿,人们有滋有味地生活着,为了某个确凿无疑的目标而努力,真切地欢笑、哭泣、悲哀、愤怒——
鲜活而真实的,充满力量的生命。
这是与你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
然而此时,你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渴求,只是反复阅读着,试图从中获得某些事物,以此填补自己的某种缺失。
然后,你遇见了一个男人。
那时,你刚完成一个委托,带着尚未彻底消散的血腥气坐在常去的茶馆里,读着那本书。
窗外雨幕连接着天与地,一切都在这样的大雨里不见了,茫茫然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座茶馆而已。
你翻动着书页,那细微的轻响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不觉间,那个男人——瘦高个,留着一小撇胡须的男人,就这么站在了你身边,问你:“小哥啊,你总是在看这本书,它就这么好看吗?”
你回答道:“非常有趣。”
你的话语发自内心,因而显得格外真诚。
那个男人不由得笑了,你记不清他的眼神了,只记得他眼角细密的笑纹,他说:“那小哥有看过这本书的下卷吗?”
你摇摇头,毕竟找遍了所有能找的旧书店,也只能找到中卷罢了。
下卷到底写了什么呢?你迫切地想知道,为此辗转难眠。
“小哥你还是别看下卷才好呢,”那个男人劝告你,“这本书的下卷啊,糟糕透顶!是你恨不得把脑袋打开,把跟此相关的记忆挖掉的那种糟糕哦。”
“那我也要看。”
现在想起来,那个男人在那时候是否微笑了呢?也许吧,你只记得那双笃定的,纯澈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着你。
他说:“那你就自己写吧,这是让这个故事完美无缺的唯一方法了。”
自己……写?
“是的。写书即是写人,描写人类是如何活着,又是怎样死去。”那个男人望着你,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你是有这个资格的。”
啊,我……有这个资格吗?
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动摇震撼着你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