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杨警官呢?就算成了市局刑侦队的队长又怎么样?哪天别再突然从局里走丢了,公安局全体警察得先办你的失踪案。”
“……”
杨林森一句嘴插不上,被他气够呛,人都气愣住了,愣了会又回想他刚才说的话和趾高气昂的表情,大笑起来。
“你这几年的损话是不是都专门给我攒着,我看你在同事面前挺正经。”
沈新乔推了一把玻璃杯往对面滑去,“别废话了,说正事。”
杨林森准确接住杯子,“刚才说的就是正事。”
“说完了?那我走了。”沈新乔作势要起身。
“别!”杨林森拦住他,顿了顿,正色道,“新乔,我正式给你道个歉,为当年的不告而别。”
沈新乔终于能确认,刚才那句没听清的话,是他在叫自己名字。
果然人生如戏剧,9年前认识时,他从没叫过“新乔”,竟会在不告而别且彻底失联的9年后,正儿八经地叫出来。
沈新乔脖子又开始痒,他正憋气,这次没惯着它,狠狠抓了两下。
杨林森把杯子里没化的冰块倒出来,用纸巾包着递给他。
沈新乔接过放在过敏处,冷眼瞥他,“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除非你跟我说清楚。”
“当时有任务。”杨林森在长久沉默后,轻声说道。
沈新乔是个非常敏感且反应极快的人,这是他的天赋和本能,任何信息在进入耳朵到脑子的过程中,他就能快速完成分析判断,不用费劲理解,也不用别人解释,需要花时间的只是深入论证,然后思索该以什么情状面对,是真实,还是找个合适的面具。
用任局长背后跟其他人总结的话说,沈新乔极其聪明,而且他最聪明的地方是从不表现出自己的聪明,甚至会去假扮成平庸的常人。
所以当杨林森说出这句话时,他立刻就明白了,并且判断出他说的是真话,不是玩笑或借口。
最怕热的沈新乔,此刻惊出一身冷汗,一股无形的冷风从衬衣下摆往后背灌。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有好的也有坏的,也曾陷入长达三四年的自我怀疑,怀疑自己错了,怀疑杨林森怕了。
却怎么也没想过是这种原因。
他仿佛凝固成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神低垂,藏起万语千言。
旁边风扇呼呼吹,把白衬衣吹的贴在身上,把头发吹的往一个方向飞,向狂风中的鸡毛毽子。
杨林森终于捞着个机会,忍不住笑话他。
沈新乔横他一眼,理了理头发,不再多问一句。
吃完饭出来,杨林森开车送他回去,沈新乔报了小区名,他问道,“你买的房子?”
“嗯,买三年了。”
“一个人住?”
沈新乔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当时准备结婚买的婚房。”
说完他就后悔了,补充道,“现在一个人住。”
杨林森开车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车是他的玩具,突然狠转方向盘,摆动车尾来了个急转弯,短促地哼笑一声,“怎么,离了?”
沈新乔被他突然拐弯吓一跳,再听这句话更是恼火,“离个蛋!你怎么不离!”
杨林森无辜,“我又没结婚。”
“结婚你也得离!”
“离就离!”
……
遇到红灯,车停下来,两人也停下吵嘴,车内气氛尴尬透了。
沈新乔懊悔自己幼稚,三十多岁的人跟他斗嘴,还斗的如此没水平,小孩吵架都不玩这套了。
重新上路,他决定控制自己情绪,恢复沈主任气质,问道,“你说要告诉我三中的案子,什么情况。”
杨林森也在努力恢复正常,不贫嘴了,“你们内部没报告?”
“还没报上来。”
“白兰的案子结了,排除他杀,她那个男朋友苏鹏承认白兰肚子里孩子是他的,他们从5月份开始就一直吵架,因为苏鹏喜欢上另外一个女同学,跟她提出分手,白兰不同意,两人一直在纠缠,据苏鹏说他们中间有发生过关系。”
沈新乔觉得哪里不对,“就因为分手而自杀?白兰母亲不是说过,暑假期间白兰说有人要害死她?”
“这话是苏鹏说的,网吧网管证实了,他们在网吧吵架时苏鹏激动时说出来的。”
“从了解来看,白兰不像会因为这点事自杀的性格。”沈新乔还是不相信。
杨林森说,“等你看到报告就知道了,里面对她的心理活动分析的很详细。”
他说起案子时像变了个人,跟刚才幼稚斗嘴的模样完全不同,沈新乔一时不能判断他的话是不是反讽。
“你为什么专门提白兰?”
杨林森笑起来,路上的灯光明明暗暗照进车里,像流动的光影,隐隐浮动下,他这个笑容无比英俊。
“你笑什么?”沈新乔问。
“笑沈主任聪明。”
沈新乔不理他的废话。
杨林森主动解释道,“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白兰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苏鹏的,只有苏鹏的一面之词。”
“她还有别的男性关系吗?苏鹏为什么就认定是他的。”
“苏鹏说白兰在男女感情上很单纯,只交过他一个男朋友,跟他在一起时还是处女。”
沈新乔不解,“既然没有搞清楚,怎么就结案了?”
“因为教育部门认为应该结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