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胎原是青跃宫一位先祖为能与异族道侣孕育子嗣而创出的独特术法,单论术法来源本身,反倒是个为挚爱担下苦痛的美好故事。在菱花胎这一术法初初问世时,得到这门术法的人大多也如那位先祖一般用以诞育自己的子嗣,只是后来屡屡出现有人借此术设计他人,终于在出了一个利用菱花胎接连祸害了多个修门世家视若珍宝的青年才俊的邪恶散修后被修界一致将这菱花胎判作禁术一了百了。
自这之后,在修界数个大宗门世家通力合作下,菱花胎的术法秘籍在九州大陆几乎可算得上是彻底消失,没有秘籍流通,自然也少了许多人去深入钻研的可能,青跃宫的玄鸟本身无论雌雄皆可孕育子嗣,又不喜与人族来往、更罕见通婚一事,菱花胎就这样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
“虽然本质来说是一个道理,但真想做到‘怀上自己’这一点……有点像是叫一只刚会扑棱翅膀的雏鸟去穿过汪洋将一封信从离雀岛送到明珠长礁,你们看这些标注,姜殊穹也在这一点上花费了不少时间,”祁闻宿神色凝重,将手里的秘籍又放到两人眼下,“看这里,他还试过在别人身上试验,不过失败了,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人叫什么名字……”
郑南槐才找到祁闻宿所指的地方,这句话就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心头,砸得他的呼吸都闷了几分——
“第一次试验,胞宫里没有形成胎儿,而是一团没有神智但是会损伤母体的怪物,可能是精血凝炼程度不够的缘故,抑或是母体状态不佳而受到了影响。”
母体,这就是那个无辜之人最后留下的名字,郑南槐用力闭了闭眼,“我们动作快些,再晚只怕会来不及。”
祁闻宿看着他的脸色,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两人一鸟分了各自检查的部分便开始埋头翻书,平心而论,比起先前在青跃宫检查的那几大箱子,眼下这一小堆书根本不算什么,可郑南槐每多看一行字,心头压着的巨石就沉一分。
从这些手札看来,姜殊穹是个做事细致、思虑周全的人,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这样的,从得手菱花胎秘籍开始,他便一直在研究这门禁术,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前人足迹的情况下姜殊穹只短短三年便摸出了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重生’之法,其在术数上的天赋悟性有多么惊人可以想见。
可越是天赋纵横,就越显得这些手札上的一字一句狰狞可怕,只为了推算出如何更好地凝炼精血,姜殊穹就已用了数十条人命,郑南槐甚至能从字里行间里恍惚嗅到听到那些人的鲜血和哀嚎。
这还只是开始、只是这些手札的开始。
在已能将菱花胎施展自如后,出乎郑南槐他们意料的是,姜殊穹并未立刻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了暗场送过来的几个人身上,看起来这个时候姜殊穹还并未得到玄冥抑或是尝幽,助他疯狂制造罪业瞳的事一只带有鬼仙血脉的厉鬼,名为应鸾,这名字郑南槐并不陌生——
重蝶谷一事中,正有这个应鸾的影子。
成功使得几个男子也怀上了鬼仙血脉后,姜殊穹却停手了,因为施展菱花胎所耗费的灵力不少,得到的结果却未必能达到他的期待,在这之后便是大篇幅的关于罪业瞳的研究内容,因着有一明一暗两个皇甫王爷的助力,姜殊穹收割罪业瞳的速度和数量都十分骇人,他针对继承了不等程度鬼仙血脉的罪业瞳做过大量的各类测试,但似乎一无所获。
其实单看这些手札,郑南槐他们根本看不出姜殊穹到底想用罪业瞳做什么,只知道他毁掉了无数双沾着血的眼睛,字句中的沉稳缜密也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似乎无处不在的烦躁。
祁闻宿抖着手上的一枚卷轴,语气有些麻木:
“他这是疯了吧,这还是字吗,简直就像一个疯子在乱写乱画。”
郑南槐和燕北堂应声看去,就见那枚残破的卷轴轴面上涂满了杂乱不堪又隐隐透着癫狂的墨痕血渍,看得人心中不安。
可燕北堂却忽地快步走上前去,从祁闻宿手里接过卷轴仔细看了两眼,难掩激动地道:
“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