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放职后,邵铭玉请客白李两位通判相聚雅香居,推杯交盏之间白成和问道:
“听说贤侄老师乃是当今阁老董大人?”
邵铭玉郑重朝着北方拱手道:“小侄有幸得老师看重,心中感激不尽。”
白成和也正视起来说:“董大人出自寒门,为官以来官清法证,实乃我等敬佩之人啊。”
李井点点头道:“没错,贤侄能得董大人看重,想必也是为人清廉,正直己身。”
邵铭玉眼睛微微眯起,这是试探自己?
他表现有苦难说的样子,道:“两位大人言重了,说来惭愧,老师时常责骂小侄不懂民间疾苦,颇为自私啊。”
白成和和李井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笑意。
白成和劝道:“贤侄不必自扰,每人秉性不同,谁又没有私心呢,过于清正有时也不是为官之道。”
邵铭玉心中冷笑,这是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路人了?将自私自利、尸位素餐说得冠冕堂皇。
不过他面上认真道:“来到嘉兴府才觉与两位大人相见恨晚,小侄做官不久,还恳请两位大人多多指教。”
邵铭玉敬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白成和与李井哈哈笑着点头。
白成和笑道:“说来贤侄来这嘉兴府真是来对了。”
邵铭玉不明所以,投去疑惑目光。
“贤侄出身商贾,而这嘉兴府最多的便是商户之家,皆与贤侄是同道中人。”
白成和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对商贾的看不起,与邵铭玉之前见过的文人大为不同。
邵铭玉感兴趣道:“早就听说浙江一带富可敌国者遍地皆是,小侄还真想结识一番。”
白成和听了这话,紧说道:“你有此心,做长辈的自然为你引荐,实话说,以贤侄现在的身份,将来大有可为,本地商户早就想结识贤侄了,不过是怕贤侄学了文人那眼高的毛病,看不上他们罢了。”
邵铭玉暗道:果然如此,白李两人与本地商贾私下交情匪浅,若是联合起来,架空刘大人也是能够的。
今日若非自己表现出腐官的样子,恐怕也无法接触他们。
邵铭玉高兴道:“小侄也是商户出身,怎会嫌弃自己的来路,还望白大人不吝引荐。”
白成和笑着点头,三人吃喝一阵,把酒言欢,许久才离席散去。
……
第二日,邵铭玉给刘大人见礼,刘大人冷哼一声,讽刺道:“还以为董阁老的弟子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没想到也喜欢在烂泥里沐浴。”
邵铭玉不解说道:“下官不明白刘大人为何如此说,既然要追求那高官俸禄,不正应该想法解决难题吗?”
刘大人腾的一下站起,声音略大说道:“所以你得做法就是投靠商贾?”
邵铭玉向门外撇了一下,继而挺起胸膛说道:“下官不知刘大人哪里得来的消息,再者商贾如何?能够为百姓考虑的又不是只有为官之人。”
刘大人怒道:“为百姓考虑的确实不只有为官之人,但绝对不包括嘉兴府的商贾们,你一心只想阿谀奉承、投机取巧,丝毫没有为百姓为我朝奉献的为官之道,董阁老可知收的弟子是如此之人?”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邵铭玉若非心有其它打算,实在有苦难言,否则早就羞愧难当。
邵铭玉看着他满桌案的地方府报,还有水利建设学书,以及发生暴动时的预设解决办法,包括改了无数遍的求粮折子。
这是刘大人每日重复做的事情,改了又改,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解决即将发生的缺粮流民。
确实是一位为民造福的好官。
可若是与本地商贾知会,此事就能轻易解决,刘大人似乎从未对他们有好脸色,邵铭玉想探知深处原因。
邵铭玉低声说道:“刘大人怎知我如此做不是为百姓考虑,您又何必如此固执,与富户们租粮也好,借粮也好,为何不换个方法呢?”邵铭玉使用激将法。
刘大人呵呵冷笑,说:“你可以去试试。”
邵铭玉皱眉,刘大人之前如此做过,但结果却不好?
刘大人深深看着邵铭玉,眼神渐渐变为失望、痛恨和无奈。
邵铭玉心中一紧,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刘大人放任自己,让自己亲近白李二人,是想让自己亲身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与自己同去嘉善、秀水二县,不是想真的考察,而是想看自己的反应,是否有怜悯之心。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到任,他就想拉自己站在他那边,但又怕口说无凭,所以让自己亲历,难怪刘大人待自己冷淡,太太钱氏却对钱月亲和。
他看重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董阁老,可现在自己表现得无所谓,还亲近白李二人,他的期待化为乌有,恐怕是无比失望,失望自己这个阁老弟子是这个德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