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遇见周玄玉已过去三个多月,乔宗琼在等待中悄悄松了口气,他原以为周玄玉发疯,用各种强硬的、见不得人的手段禁锢他。
但什么都没发生并不代表高枕无忧,好比蜘蛛在捕捉蝴蝶之前会日夜不休地编织蛛网,乔宗琼不知道周玄玉的不行动是放弃还是在准备更大的阴谋。
姑孰城并非首都,原本是依码头而建的镇子,因为是东西航线的枢纽,过往船只想要进入内陆,必须经由姑孰城。
谁控制姑孰城,谁就能决定运往内陆的必备物资与武器装备。
因而内战打响后,姑孰城成为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的要地,逐渐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东面离码头最近,是姑孰城最先繁盛起来的区域,为四国联军统帅杰克管辖地。北面是易冠云的辖区,而组织多在姑孰城以南的地区活动。
西侧地区水势汹涌,暗礁密布,鲜有船只停泊,但若是从桥上走,比从南区出发减少一半以上的路程。
组织对乔宗琼的命令有二:统筹武器物资以支援内陆战区活动,并扩大姑孰城西区控制范围,争取形成一支陆运队,加快运输速度。
“乔,今晚的聚会很有趣,你一定要来。”杰克穿了身熨帖笔挺的墨蓝色海军军服,三杠金穗肩章熠熠生辉,金丝边蓝底宽檐军帽压不住棕色的卷发,蓬松蜷曲的发丝几乎遮住眉毛,一双玛瑙绿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乔宗琼。
“杰克,你别折腾乔二了,人家的未婚妻马上要来了,今晚就要见他哩!”杰克的女伴坐在沙发上笑,随手出了顺子,立马喜上眉梢,说:“果然是善有善报,我说了件喜事,手气马上转运了。”
“于苗苗,你说乔的未婚妻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杰克语气依旧轻松,脸上的笑意却似潮水般流走,不见踪影。
乔宗琼不想让于苗苗越描越黑,赶在她开口之前说:“家里人定的娃娃亲。但我们双方仅小时候聚会见过一面,没多少印象,不久之后我家搬去海外,又接连投资不顺,把家底都败光了,连一张回来的船票都买不到,更不必说往来相处了。”
杰克摇摇头,直言不讳:“那这家人不够意思,乔家里蒙受厄难不曾出手相救,现在乔出人头地了才找上门来。”
乔宗琼抽出一张黑桃K放在女人出的方块Q上,连忙说:“巴福尔将军又在给我扣大帽子了,我有什么好出人头地的,不过是做点药物的小买卖混口饭吃,好在得了将军的青睐而已。”
杰克爽朗大笑,说:“你是姑孰城最大的药商了,你做的是小买卖,这里就没人做大买卖了。不管怎么说,今晚你还是要来,和未婚妻一块,刚好让我见见。”
入夜,无月,漫天星光闪耀,是个罕见的没有云层遮蔽的晚上。
乔宗琼站在酒店旁边的巷道抽了支烟,他以前不喜碰这种会消沉意志、麻痹头脑的东西,但近几年病痛缠身,几乎只有烟酒能暂时消解忧愁。
上个礼拜,组织要走了他的一张老照片,并告诉他近期会安排人与他联络。
组织的看法是,无论是易冠云还是国外的势力,都希望与有家室的人合作。
一个没有家室的人在乱世之中如风中飘絮,随时可以抽身逃离。
有了家,就有了牵绊,也有了值得信任的基础。
组织上是想送一个显而易见的“把柄”给那些老狐狸们,当然还有开辟新联络线的意思,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生机,免得到时候一人死全军覆没。
可是组织并没有透露接头人更多的信息给乔宗琼,只说了接头人认识乔宗琼,到时候会主动联系。
什么人都好,只要不是周玄玉就行。
乔宗琼望天无声祈祷,直到燃烧的烟头烫到手指,才甩手扔掉烟蒂,转身走进酒店。
酒过三巡,乔宗琼脑袋发闷,靠在沙发上假寐,边推掉杰克递过来的朗姆酒边摇头说:“实在喝不下了。”
杰克随手将酒杯放到沙发边的小圆桌上,玻璃酒杯与大理石桌面相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