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辞呆滞地微张着嘴,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她看着呲目欲裂的靳青阳。感觉他整个人扭曲地好像马上要碎掉了,她要是说她在给陆蓁然做人工呼吸靳青阳会信吗?
“烟辞蓁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孙兰急得上火,她手忙脚乱地跳到岸上,急急忙忙弯着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陆蓁然身上,殷勤非常,随后才半暗示半警告地问沈烟辞,“这是落湖里不小心呛水了?”
“嗯,对。”沈烟辞眨巴着眼睛好像反应过来了,“蓁然姐她有些溺水。”
靳青阳有种想掐人中的冲动,他站在原地神情难看,满脸都写着你看我信吗?他分明就看见她们俩都很清醒!
“蓁然,你可没事吧,这得赶紧去医院看看吧。”靳青阳到底还是决定装瞎顺着台阶往下走了。
他和孙兰围着陆蓁然将沈烟辞挤到一边对她嘘寒问暖,仿佛刚刚他对沈烟辞的怒火只是一场幻梦,沈烟辞瞧他们俩视她为无物的样子恍惚地笑了笑,水珠顺着发丝淌进脖子里,她勾了勾唇那表情说不出的讽刺。
忽然一件外套裹在了沈烟辞肩上,陆蓁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她语气淡漠:“我没关系,还得多亏烟辞了。”
她们俩旁若无人的亲密氛围让靳青阳瞬间感觉血压升高,他颤抖着手却说不出什么指责陆蓁然的话,只能眼神不善地瞪着孙兰和沈烟辞。
“沈烟辞,你不好好呆在家里,带蓁然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她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你负担得起吗?”靳青阳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沈烟辞,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这不仅仅是想想而已,只是他不好当着陆蓁然的面打人,不知道是不是看明白了靳青阳的潜在意思,孙兰大步从陆蓁然身边走到沈烟辞对面,手臂高高举起。
沈烟辞心里有浓重的冷意弥漫开来,但她也只是闭上眼准备承受,算了,大不了再挨一巴掌,反正刚来这个世界时已经挨过一巴掌了。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在她脸上,她迷茫地睁开眼,发现陆蓁然整个人挡在她身前,那只纤细得随时都能折断的胳膊死死握着孙兰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青筋在她白皙莹润的手臂上微微鼓起。
“你做什么?”陆蓁然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森冷,“靳玉微可没和我说过,她的家人都是这般不讲理的人。”
这话语气极重,靳青阳当即大骇,孙兰被他一把拽回去,他抽动着脸皮给陆蓁然赔笑道歉,也不顾孙兰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差点摔倒,此刻陆蓁然是否生气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
唐氏集团。
靳玉微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她鼻梁处架一副平光镜,指尖抵着额头,衬衫挽到手臂处,衣领有些皱皱巴巴,她蹙着眉翻看文件,室内的咖啡味浓郁到还没等人呼吸就争先恐后往鼻腔里钻。
“老板,靳董他找您有事。”秘书接过靳玉微递的文件,对上冰着脸的老板莫名觉得有些胆寒。
靳玉微薄唇有些干燥,她抿了抿冷嗤:“让他等着。”
“是。”秘书抱着文件就想转身,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咬牙道,“老板,您该休息了!”
靳玉微还在签字的手微微一顿,她不耐地掀起眼皮,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可怖,吓得秘书抖了抖立刻噤声。
但她打开靳玉微给的的文件看了一眼,额角冷汗瞬间下来,犹豫半晌又走回去低头嗫嚅道:“老板……”
“还有事?”靳玉微语气加重了些许。
“您又签错字了!”秘书死死闭着眼,心一横还是说出来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靳玉微翻开文件的手一顿,锋利的纸张瞬间在她手指划拉出一道伤口,她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一下,但却觉得疲惫不堪,最终只淡淡道:“给我吧,我重新弄。”
秘书战战兢兢地把文件递给她,看着倦怠疲惫却还在一头扎进工作的靳玉微,什么劝说的话都堵在喉咙了,她第一次觉得意气风发的老板是如此可怜,这个词其实很不应该用在靳玉微身上,可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实在是起来太过迷茫彷徨,就好像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颓然……以至于她竟同情起这个压榨自己的资本家。
秘书小心翼翼退出去关上门后,靳玉微拿着文件,骨节分明的手翻到最后,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呈现在她眼前,靳玉微不可抑制地笑出声,她张着嘴颤抖起来,心中觉得分外可笑,这已经是第几次把沈烟辞的名字签到文件上了。
靳玉微闭了闭眼将文件丢在一边,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情感,她伸手抹了把脸,去透明的衣柜里拿了件衣服,等她再收拾完自己时,又是那个冷漠且运筹帷幄的靳玉微了。
她直视镜子里那个冰冷锋利的自己,伸手扣上金属耳环,努力勾了勾唇准备去找靳青阳,黑色的漆皮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规律的响声,靳玉微所到之处,周边的员工都不自觉放低音量,即使只是一个高挑冷漠的背影都能看出这个女人的强大与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