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陶屿下意识地要这样说。
但真的吗。
她想起刚拿到驾照那天,顶着大太阳出来,她兴奋地握着方向盘,刚刚开出小路,就被闻声而来的父亲喝止。
“你胆子还大啊!赶紧下来!”
母亲陪着陶熙坐在后排,温柔地唤她:
“快过来,你手生,注意安全。”
当日尚觉得温馨,然而晚上聚餐的时候,陶熙却嬉皮笑脸地同表弟一起给她敬可乐:
“马路杀手来咯!”
喝得微醺的二叔紧随其后:
“你放心,你姐胆子小,不敢上路的,你文姐考了驾照三年了,一次方向盘也没摸过。”
当时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有一种被保护了的错觉。
可是从小路开出来的那种雀跃心情,她一直没有忘。
这一瞬的走神也被徐南知看在眼里,她在等她说话。
“还好吧,如果练一练。”
陶屿又补充了一句:“一开始谁都会怕的,熟练了就好了。”
这句话不知是对徐南知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徐南知笑了一下:“那你预备怎么练呢?”
“嗯?”
“南山隧道旁边有空地,是新手可以练车的地方。”
陶屿摸不清徐南知为什么要自问自答,一时无话,只剩刚刚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还在她心里盘旋。
这辆房车,大概率不便宜。
“落地二十万出头。”
这是徐南知的答案。
哎,果然。陶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一个私密而可移动的空间是她梦寐以求的,但二十万对囊中羞涩的她来说,还是大大超出预期了。
“你可以先试试。”
徐南知把她带到副驾上,自己上主驾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去哪?”
陶屿有些惊惶,这一连串的操作让她反应不及。
“南山。”
路边的风景疾驰而过,把一城的年节喜庆都抛在脑后,徐南知开车很安静,暖风迷迷糊糊吹到陶屿脸上,她眯着眼睛去看外面。
冬日的山脉是墨色的青,一直绵延到天边去。
到了地方,徐南知先跳下车,示意陶屿坐到主驾上来。
陶屿有些紧张,分明半天之前她还在家中的厨房里削芋头,此时居然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握着方向盘。
太荒诞了。
徐南知已经走到路边去了,远远地看着空地上的车与车上手忙脚乱的人。
车子再次启动了。
一开始,陶屿踩油门都是小心翼翼的,大车方向盘需要用点力气控住,但随着她转的圈子越来越多,膝盖也放松下来,略高的座位带给她一种奇妙的操控感,让她忘却了自己从前听过的那些评价。
“怎么样?”
徐南知的声音夹杂着凛冽的冬风传进她的耳朵。
“很好!”
陶屿也大声回应着,在这片荒地上,她头一次这样热烈地喊出自己所想。
她想要这辆车。
等徐南知回到车前时,她隔着窗户问道:
“徐总监,可以分期吗?”
“哦……”
徐南知抿了一下嘴,呼出的热气融化在冰冷的空气里。
“可以啊。”
“我觉得你可以再试试。”
“我试过了,觉得可以,我能开这样的车!”
隔着上了雾的半扇玻璃,徐南知只看见陶屿热烈真诚的一双眼睛。
她喜欢这样的热烈,远好过模糊不清的温顺。
“好啊!”
徐南知应道,从副驾上去:
“不过我说的是,试试住在这上面。”
这是房车。
之前布置的种种软装徐南知都已经撤走了,除了卫生要打扫,还有必要的生活设施要添置,更不用说这样的冬日里,保暖就是个大问题。
“你恐怕得花点时间适应。”
陶屿点头。
回程是陶屿开的,她第一次正经上路,却并不很害怕,所幸这个时间路上车也不多,一路慢慢开回来,竟是意料外的平稳顺利。
“确实很好。”徐南知赞道。
陶屿摸着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得发烫的脸,恋恋不舍地从车上下来。
她已经与徐南知谈妥,这辆车她订下来,先试开半个月,如果能适应,便分期折价买下来。
“今天得去趟超市,买些东西过来打扫一下才能住。”
“还有保温,虽然装的有柴暖,未免太费了,不如铺条电热毯。”
陶屿明白,房车已经找到充电桩充电了,接下来的事得她自己操持。
“我家里还有些东西是原来这辆车的配套,你晚点来我家找我,我收拾出来给你。”
“好。”
就此暂别,陶屿握着徐南知递给自己的钥匙,心扑通扑通跳着。
她难得地觉得,夜晚也很值得期待。
超市的张灯结彩与“恭喜恭喜”让独自推着购物车的陶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盘算着余额飞快选了卷纸抹布和湿巾纸之后,她逃也似地回到了房车里。
已经充上电了,灯带飞快地亮起来,拉上隐私帘,陶屿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这辆车。
车厢整体色调是米白的,灯光也是暖黄,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进门就是洗手池与操作台,电灶就在这里,旁边贴了两个挂钩,上面有一排储物柜,陶屿打开柜子瞧了瞧,嗯,空空如也。
下面也是空荡荡的储物柜,然而旁边的柜门一打开,陶屿才觉得真是小瞧了它,居然是冰箱,而且是双层的,只是冷冻层未免小了点。
操作台对面是小桌板与座椅,座椅是一体的,不用自己再加垫子,旁边是可以打开的窗户,陶屿试着拉隐私帘,还好还好,没有坏。
往后就是厕所的门,再往后便是床垫,床垫下面还另有一个大储物柜。
外面看完了,陶屿过去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马桶很小,旁边还有个更小的洗手池,惊喜的是下面居然有滚筒洗衣机的门,虽然很小,但是洗一个人的衣服也够了,陶屿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大概是安置在外面的座椅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