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推开书房的门。
十一洲布防图分为上下两卷,但其实还有一份中卷,因为此前辞衍一直驻守在阳武关,阳武关位于十一洲的中心,是守关要地。
十一洲局势说来也明朗。以三洲地质为依据,所谓上极下益,左禾右平。而禾平两大洲之间的界限便分布着幽门十一洲各小洲。
单论禾洲界限,包含阳武关在内的中洲是十一洲中面积最大的一洲,分割南北战场由江辞衍带兵镇守。单扛乞颜、焰蛇两大主兵。
阳武关以北的五洲为北战场,分别是景星庆云松五个小洲,由明铁军对阵白鱼部;阳武关以南的五洲为南战场,依次是永呈寻吉生。过境一直由沟羊部和鹿寻九部军固守。鹿寻九部效命圣都统辖阳武关以南前三洲永、呈、寻,听从圣都调令。目前一直遵守止战令,两方百姓安居和谐,这三洲同时也是互市的主要枢纽,让南褚和北羌互以维系。
可是止战令从二月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白鱼部因为大雪迟迟等不到春耕,延误的口粮是往年的数倍不止。圣都送去的粮饷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也是杯水车薪。
渠伊白自为相后推行垦田和编民策,和谈成功与南褚定下了南下三洲的互市。引到了适宜大漠生长的农植作蔬,流民大肆削减。圣都国仓回盈,积累了几年粮仓也算丰实,调往各部的粮饷可以保证漠民们有一个暖冬。
这也是两国和谈能止战的重要原因,南褚愿开互市,漠北也有口粮。大家自然都不想再打仗。
可是总有人想在暗中把水搅浑,端倪初现是在寻洲闹了一次疫情,寻洲为南三临近飞云关。飞云关在阳武关以下便是南边三洲互市中最末的一处守备关。因为地处互市末尾,虽不在正中。那次疫情到底影响到了两边来互市交易的百姓。
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从那边开始的,只知道发病的时间都差不多。后来还是南褚那边的军医先止住了疫情,为免扩散在互市洲设立了疫治所。给往来互市的百姓熬煮疫药,情况渐渐有所扼制。
不过此疫病感染性极强,蔓延盛广,虽然感染症状与风寒无异。可症重者亦有人神情恍惚。渠伊白曾亲去染病漠民的家中查探,发现其对音律之物十分敏感。
渠伊白找来琴胡箜篌等往来笙乐之器一一试探,重症者对此虽有感应却并无规律。偶或遇上几个音还有青筋迸起之兆。
这可实在蹊跷得紧。
多事之秋渠伊白不得不早做提防,只是这疫病来得无根无缘。最初感染的疫民是从她们北羌散出去的,却并不在民册之上。
蝶藤族。
渠伊白有所预判,只是拓拔文夜向来行踪无定,焰蛇部现任首领已经归顺圣都。明面上看,北羌境地已经寻觅不到此人的行迹,可是从暗处深究又处处是他的手笔。
小人奸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拓拔文夜下手向来出其不意,第一次疫症现世的地方是在飞云关以南,这次却改了方位出现在北方。感染的漠民是白鱼部。
白鱼部镇守的北方本就更为荒寒,如今又逢上了疫情。渠伊白有所准备早先便让人运送了一批粮草赈济白鱼。可是恪尔准大将依旧往圣都寄了一纸飞书。
渠伊白收到信后一味不语,眉心几度敛起。
她早先半月便往白鱼部发过去的粮草竟然时至今日都还没有送到,渠伊白使出暗子前往探寻。这才知之前出发的粮队被乞颜部大军所截,理由是江门军大将回境,定北王班师。未免再起战事,他们也需要这批粮草屯军。
渠伊白直接一声冷笑,她与江辞衍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彼此在边境若非立场不同,未必不能成为朋友。江辞衍的品行她再清楚不过,两军和谈是两人一起商定的。互市也是江辞衍先一步让的利,若非如此,北羌漠民又何谈这样安稳的度过冬日。
两军在过去的一年里从未交战,止战令限期未到,现在说屯兵,到底是谁居心不良?
渠相薄怒未生便又坐下饮茶,她深知棘手之事欲速则不达。且乞颜部如今公然截粮便是乱局将始的征兆,局势愈是不明朗,渠伊白便愈发理智。
之前运粮的路走不通,子穆河越不过乞颜大部。渠伊白又调粮东行,走寒山。
“寒山虽通,却绕路甚远。”缙京宫城之内,同样的一副地图被摆于养心殿的案首之上,显德帝陆峥点指于漠北境内以东的寒山山脉之上:“此路可行,却不是长久之计。”
“渠伊白已尽力而为,可是依臣愚见,倒也不是全无出路。”
“不错。”陆峥看着全线地图思绪微沉“若我是她,当尽力一试。”
“可皇兄不是她。”水仙花的主人迈进殿中,明嫣今日本是奉太后之命来给皇兄送参汤。近日政事繁杂,江南、漠北的事拢在一块。养心殿已连着几日燃灯至子时,恨不能通宵达旦。
“皇兄料理政务,也当注意身体。”明嫣说着便把一碗参汤呈了出来,一同端出来的还有一盘调养的药膳,一看便知是怀仁后的手笔。
孟太医离京后城南医馆就此空置,清枝不忍其闭门歇客。她既已决定回京,便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虽已嫁给了陆峥却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帝后二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明嫣此行带着母亲与嫂嫂的嘱托,也给太师盛了一碗参汤。抬眸扫了一眼倒是有些意外,江相竟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