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啊,那窃走布防图的暗探就是江相的夫人,先帝亲封的永宁郡主,原兵部尚书左大人的女儿。听说是早就被人调了包。那北羌暗探混迹其中,狸猫换太子哩!”
“还有这种事?”
“对啊……”
“那江相何必素衣请罪?这可是无妄之灾,江相也不知这女贼是羌国探子吧?”
“小声些。”他们议论太大声引来了众人的观望,不由压低了声,凑在一起耳语。但依明莲的功力听得却和方才无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知道呢,我看宰辅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仅被那女贼骗身骗心。听说还独身迁出族谱,夫担妻罪。”
“这布防图失窃那可是重罪,宰辅在午华门外跪了一天,京中都传遍了,说他要代妻请斩呢!”
“这……”
手中的酒不知何时已经冷了下去,后面的话明莲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耳垂,可是那里干干净净。
小莲早已摘下了。
傻子。
“那圣上当真要斩宰辅?”
“那必然是不能的,宰辅才学那般出众,又是定北王之兄。圣上与定北王交好人尽皆知。便是贬了宰辅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调遣江南,主理转运使柴荀贪墨一事。”
“这……”那人闻言略有些惶惶,谁人不知现在的江南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京中官户们暗结朋党,便是从江南拿的银子往外送。那南乡的豪绅架子摆得比巡抚官差的架子还大。
更遑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现在江南的几族大赏便是以丝织起家,江南的染坊生意做得大。利通各府各州,这其中的利害要真查明白。怕是京中的朝堂局势都要跟着大变。
这担子可不轻啊。
听到他被调任往江南,明莲心下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吃酒的心思。抛了一锭银子出门牵马。
刚到马棚,店内的两位锦衣公子便追了出来。
“属下见过门主。”
明莲牵马的动作止住,抬眼各觑了两人一眼。
是探九和探十。
明莲治下也很有一番本事,探门中人高手如云。个个心高气傲得紧,明莲便在每届的四门比武时专设探门的擂台。探门前十除开自己的名字外,还可以领到探一到探十的称号。
这称号乍一听无名无姓,可真能夺此号者在门中的地位大不相同。
明莲见是他们两个,倒是背手走近了些:“今夜走的什么货?”
“回门主。”探九抬头:“是桐油漆水。”
明莲略一思衬便看见了他们停在旁边的马车,上面的确绑着一桶桶桐油。颜色各异,味道么,也不太好闻。
从阁中出的每一趟任务都是机密,即便明莲是上位门主。两人此行也不能透露太多,能安静地侯在这里垂首已是十分恭敬。
明莲没让他们为难,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两人见她没有深究的意思都松了一口气。
明莲已经转身去牵自己的马,马鞭一扬,她道。
“别跟着。”
两人自是应下,颔首恭送她离开。
明莲驾马离去,心中却思衬着那批桐油的去向。这边境之中,需要桐油最多的便是白鱼。白鱼部时代镇守在北方不肯离去,不仅是因为留恋故土,更因为那里有一座殿。
北羌世代国主名将,都葬在白鱼。
不对劲。
但是现下不是追究的时候,明莲又赶马驱了一夜。到了景洲,明莲没有走官道,她们回极州有自己的路。明莲下马,在夜中独行。
极州风雪极大,寻常百姓若是误入其中便是有去无回。个中高手便是另当别论,安然回来倒是可以,只是若是专程来寻火焰阁,怕是门都摸不到。
非是阁中人,不入往生门。
明莲走了半日到了一片松林前,此林密且深。个中高手便是摸到这里,先不论此前在大雪中耗费了数倍的体力,便是无损入林,也只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林中有四门高手七十七人把手。
明莲往林中飞了一把寒镖。
登时那一个人影也不见的密林便似雨落春花一般现出了许多道身影。
天上落的、地里藏的、树中隐的便在这时纷纷现身。聚集的黑压震落了雪松的白粒,众影卫动作整齐划一,统一抱手成拳,向明莲俯身行礼给她让道:“恭迎门主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