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洲境内,百善药房。一架石磨有序地转动着,叶绵不时打过去一掌内力维持石磨的运转,一边把新鲜的草药分类晾好。这里是西边的药方,中间的同堂外面占着一间大厅。药方的伙计有条不紊地抓药,称量,坐着的都是病症轻省的百姓。
中厅由阿文带着弟子们有序把脉,最里间重室里坐堂的是倾晚。
这百善药房在互市洲内拔地而起,因为互市洲是用来交易的场所,往年疫治所关闭以后。这边交易的药材倒是有,药房却不常见。零星的几所更是坐地起价,来互市的百姓也不会在这里看病。
百善药房开起来后,听说是京城来的大夫倒是引起了百姓们的好奇。暗暗打量着这个店面素雅却又占地不小的药房。抱着试探的态度进去却被治好了顽疾出来,自此开始在互市洲渐稳脚跟。但若只是如此,就枉费她们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
百善药房为互市洲百姓看病做的是实事,可除此以外,此地位处互市。也是往来各洲打探消息的风水宝地。
叶绵白日里打磨晒药,晚上则带着人出去打探虚实。
这一日,她刚收完今日的药材准备出去挂今晚歇业的牌子。便见没有多少人的大厅里走近来一个人。
来人戴着一顶斗笠,披着一棕蓑衣。走路一轻一重,抬起头的时候还有一双瞎了半只的眼睛。
此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是个中年人。
叶绵只以为他是前来问诊的客人:“不好意思我们今日不看诊了……”
“我不是来看诊的。”
“那您?”叶绵斟酌了一下,本以为他是来治腿疾的,可对方却将斗笠摘了下来,一眉一眼很是周正。叶绵看了一眼略觉熟悉,又看了一眼仍是。
“姑娘,我来寻人。”
“你要找谁?我们这里只是药房不是官署……”
“你们里间坐堂的大夫。”
叶绵心说我们里间坐堂的大夫可是倾晚,您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但人到底这么问了,她话还是准备带到,可是待叶绵甫一回头,却看见倾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厅后门前。
她站得那般直,眼前却盯着男人望得紧,眼眶一点一点渗出层红意。
叶绵还没反应过来,倾晚就已经跑起来了。她手里还提着药箱,迈过门槛时步子踉跄了下但仓促着没停。
叶绵从未见过这样的倾晚,这个才及笄的姑娘一直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沉稳。她聪慧、冷静、一手针灸之术本事过人。叶绵很少佩服什么人,掌门算一个。如今又添了一个只身一人来到漠北的夏姑娘。
可是现在,那个素来冷静的女孩子却猝不及防撞进了男人的怀中,紧紧环住对方的腰。
好像再慢一点,他就又不见了。
“爹。”
晚晚找了你好久好久。
幸兹门外车马少,更复朝中书信稀。
眼前人仍是故人,挚亲重逢。
夏朝中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又摸上她的头:“爹的晚晚受苦了,爹爹回来了。”想当年路遥马急,战事起,家音断。自古以来最难写的便是团圆。
还好她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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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难得故人逢。
十六年,权为何等这一天两鬓已泛华霜。孟为与大哥结实抱了一下。当年的四小神医,这间屋子里站了一半。
还有一个关在地牢之中。
几人围坐在桌边,倾晚给几位长辈们斟茶,听着父亲简明概述,当初他来到呈洲以后就先被这里的疫病困住了脚。后来屡次试药以后破解了蛇疫也因此被暗中影卫盯上。”
夏朝中虽然十分小心,但到底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他们带去了益州。
对方的来路夏朝中熟门熟路,只是没想到能在那里见到云疏。
“云疏还活着?”
权为何和孟为都惊了一下,声音不免染了一丝喜意可是转瞬又落了下去:“那他现在……”
夏朝中捏着杯盏略作思索:“我与云疏看押在临近的牢中,后来地牢人手借调。他设法帮我逃了出来,临终之前托我带了信。”
夏朝中虽然没有言明,但光看现在这一身伤以及百里云疏‘临终’便也能猜到当时的场景定然凶险。
“云疏善行半生,落得一身苦果。他未曾料到拓拔文夜会如此丧心病狂,早已无言面对地下门人。”
一直到现在,孟为才算真正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拓拔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