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夜里一道小孩挣扎的声音划破夜空,倾晚的步子骤停。叶绵脚下的枯枝被踩得发出折断的响声。
显然,两人都听见了不远处孩子求救的声音。是在一座城墙之下,半开的城门里跑出两个彪悍的身影。络腮胡说羌话,手臂上还绘着一只羊头。
“是沟羊!”叶绵说完见倾晚手指放在掌心下压了压,便跟着低声,眉间盛着疑惑:“他们怎么在这儿?”
她们此行是为去思无涯寻桥三娘,两人背着简单的包袱赶路。按着脚程,现下应是才到吉洲,随置的关口是营江关。
营江关是南褚的地界,此处虽然偏远但也该有驻军。万不该出现沟羊士兵,也不该如此嚣张。听方才那动静,倾晚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果然,两人绕行到了临近的山上查看,遥望城中近乎被沟羊士兵全面包围,中间的空地被他们点起了篝火,炙全羊的架子还放在旁边,看起来应该是不久前才庆祝过。
只是现在夜深,守城的士兵渐渐散去了。但从陈放的兵器数量来看,人很多。两人又往旁边走了一些,视角更为开阔。
这次再看,两人都顿住了。
她们看见一座屋檐之下,身着铠甲的南褚守卫军的尸体整整堆满了半边檐下空地,码放得整整齐齐,像是供人观赏的物件。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无名尸。
他们的头颅都被砍下了,摆在尸体面前,被人摆弄成用来套圈的玩戏。
“狗、狗.操的畜生!”叶绵气得骂了一句就要往前冲,被倾晚拦了一下拉回来,她眼眶依旧红得厉害:“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战死的军士?这…是侮辱……这……”
“所以我们才更要找到桥娘子。”
天下不需要这样的畜生来凌虐苍生,所以她们才更要渴求和平。
那不是倾晚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小时候在兵书上她见过许多,可是都没有眼前的画面来得痛心。愤怒的情绪被一瞬间挑起,可是她很快就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
倾晚解开了腰间系着的袋子,看向叶绵:“还有力气吗?”
“姑娘想做什么?”
“带上这个。”倾晚身上常备了多副银针,此时将针过了麻沸散递过来。叶绵看见那递到眼下的银针,在夜风吹过耳畔时听见她说:“去做你想做的事。”
倾晚只是大夫不是毒医,身上自然都是救人的药。单凭她们两人的力量自然做不了什么。但是现在值守在外巡防的沟羊人不多。叶绵带着那抹了麻沸散的银针,她身法虽然战不过一个城,可是对付一列二十人上下的巡防队,绰绰有余。
银针是为了不提前打草惊蛇,毕竟这么大一个营江关下属的守备城关被占,不算小事。
叶绵的动作很快,她不恋战,放倒巡防的士兵后就去四处找寻了一番,找到方才那个被绑进来的孩子,此时正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哼疼。
叶绵心里问候了沟羊部祖宗十八代,忍住气得跺脚的冲动将人抱起来。一同被关着的自然不止那个小孩一人,还有两个孩子躺在旁边。
叶绵本来想一并带上,指尖探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鼻息已经没了。
她指尖颤了一下偏过头。
叶绵也不能逗留太久,巡防的士兵倒了早晚会被人察觉。她只好俯下身在死掉的孩子额上落下一吻。
战争。
叶绵带着小孩儿撤回了山头,倾晚立即去探他的脉,眉心不由往下压了一分。
肋骨被踢断了两根。
“这是内伤,出血的情况可能不好。”倾晚说着又按照五脏的位置轻轻按了一圈,判断间让叶绵去捡了一些树枝。
小孩子现在已经很昏沉了,很可能因为无意识地乱动牵扯更严重的内伤。她将带着的布条散开。迅速而稳固地给孩子身体上固定好,抱着小孩儿下山。
“得赶紧往镇上赶。”
内伤的情况虽然很严重,但倾晚眼里却并不慌乱。那是一种对医术的自信,来源于一名天才少女仙医。
只是野外的情况并不稳定,有感染的风险。她行医的过程也得提防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排查的沟羊士兵,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行到了山脚,正待走上山路。猛然听见林中雀鸟扑飞,两人当即止了步,静观其变不再向前。
很快,山道上出现一路军队,执着火把。领队的主将骑在马上,倾晚看了一眼便不再动了。倒是叶绵还没有认出来这是谁在带兵。
她护着倾晚的肩膀往下压,另一只手下移,摸到了自己腿侧的镖。
风吹动眼前的矮枝微晃,眼前的军队静行不留。叶绵谨慎地盯着前方,抬眼间只觉一道飞石打了过来,她的镖就这么脱了手扎在远处的地上,紧随其后的是指在颈侧的剑:“什么人?”
叶绵抬眼,看见来人也愣了下。
倒是倾晚直接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江辞衍收回了剑。月下显出那张在梦中吻过多回的脸:“辞衍哥哥,是我。”
“晚晚。”
江辞衍收了剑,见她手里还抱着个孩子:“这是……”
“他伤得很重,前面的城关被沟羊部占据了,我们准备带他先去镇上。”
“先给我。”江辞衍将孩子从她手上接过来又转头从后方唤了一声:“成虎?”
与此同时,叶绵眉梢也跟着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