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老杨伸着懒腰,“呵——!”哈欠打到一半,朦胧中有两条黑影从隔壁街坊的屋顶跳下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喊人来,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杨叔!”“老杨叔!”桑兔跟着钟问策路过老杨并打了招呼,而后直直进入园内。老杨的嘴半天没合上。呵!好活泼的阁主!好有礼貌的兔子!
钟问策一转身,桑兔这次直接撞在了他的肩骨上,她摸着鼻子,没吭声,飞快看他一眼,又马上垂下眼睫。
钟问策轻笑,“疼不疼?”
桑兔摇摇头,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跑?”画本里不都是说要把流氓暴打一顿,而后,而后,自己抱得美人归?咦——不对劲,很不对劲。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他们人那么多!”
“我不是好汉。”
“那好姑娘就更不能吃亏啦!”声音里尽是笑意。
桑兔抬头看他,眼尾带红,“这样啊。”
“这位好姑娘,你跟我说说,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呢?今晚想不想……”
“跟我睡一晚。”……脑子不转的后果就是这样,现在收回还来得及么?
钟问策默默把“吃鱼”两个字咽下去了。
“不行吗?那我换一个。让我去死。”这个要求比较正常。
钟问策:“……”
“还是不行?那就不用报答了。毕竟我这几天吃你的用你的,就此两清吧。我走了。”说完桑兔转身就往大门走去。
老杨看看太阳,快到午时,听说今天有大焖肉!哎——真好啊!然后一个黑影从他身边飘过。“桑兔姑娘去哪儿?都到午膳时间啦!”
桑兔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就不见了踪影。
“奇怪,什么事这么急,连午膳都不吃了,不寻常不寻常——哎!阁主!”老杨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钟问策,赶紧喊了一声。
“哎哎哎!阁主去哪儿?都到午膳时间啦!”咦?这句话好熟悉!刚刚说过一次了。
钟问策也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就看不见了。
等钟问策再追到桑兔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在郊外山头一处破败的庙墙边站着,墙砖破旧不堪,周边草木杂乱,一根枯稿的枝条剐蹭着墙头摇摇欲坠的石砖,似乎再来一阵风就能吹落下来。这只小兔子又在找死?!
她就站在那里,长风绕过她的发梢和衣摆,远处的火烧云让她的脸颊金红一片,似要燃起来。
没来由的,钟问策觉得,此时应该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我同意了。”
声音很轻,绕过桑兔的耳廓,微微发痒。
“让我去死么?”哪怕是黑白无常出现,她也不会惊讶。但是钟问策来了,着实让她心头一跳。
“不是,是……”
“跟我睡一晚?”桑兔突然理解了牡丹花下的死鬼,原来自己的本质也是只风流鬼么。
钟问策点点头,想起自己站在她背后,于是出声道:“嗯,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我尽量不弄疼你。”桑兔心里叹息,只好强装下去。
“……我的条件是,不是现在。”事缓则圆事缓则圆事缓则圆。
“那是什么时候?”果然,命都不要了的时候,脸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等我准备好的时候。”
桑兔转头,看着钟问策。他的脸红红的,眼角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不知是夕阳的照映,还是他真的有病。“行。”
钟问策轻轻一叹,转头观察着周围,“现在呢?”
“嗯?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钟问策一愣,而后笑起来,仿若海棠花簇簇绽放,“哎——我说小兔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我是说,现在我们是回去呢还是回去呢?你不饿吗?”
桑兔听他提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很空,很轻松,很平静。还来不及说什么,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拉着转了个圈,阴影兜头罩下,钟问策将她圈在怀里,悄声说道:“有人来了。”
桑兔敛眉不语,果然不久就听到了脚步声,而后还听到了点火的声音,接着,一股香烛的气息飘来,有人在祭奠着什么,但是那人很快就走了,都没有等纸钱烧完。
他俩从阴影里转出来,看到的是一个男子的背影,很年轻。
“是他。”钟问策低低说着。
桑兔吸了吸鼻子,身侧之人身上那一种愈创木和兰草混合的味道,令她想到什么,但她没有细想。实际上,她现在对很多事情都不想深究,哪怕是她的父母的事情。
但是看起来钟问策有些在意。因为她跟着钟问策,缀在那个年轻人后面,一直到了南屏派梁家大宅的门前。
“我来过这里。”桑兔开口。
“哦?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前,我刚到扬州,就来了这里。”
“方便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南屏派掌门梁盖山是我师父的好友,遵循师父的遗愿,我把师父故去的消息告知了他。”
钟问策脑内灵光一闪,“那东白山庄,还有四明帮,你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