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世事桎梏,无法自拔;命途多舛,欲情道狭。既是聪明女子,自然看得更深、更远,只不过有勇气的不多。”
“在这人世间,谁又能真正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路呢,不过是在有限的选项里作出无奈的选择,看似勇敢、自由,实则都是被命运催着走罢了。”符容笑起来,少年时的自己尚且不知命运为何物,如今的自己依旧有很多的求而不得和无可奈何。也许,只有大限将至,回望人生路,才明白何为命运吧。
钟问策也笑起来,“希望那些聪明又勇敢的女子,都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比如你的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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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如符容猜测的一样,赵昭楠是有计划的逃婚。不过,她说服父母绕道去扬州不是顺便,更不是借口,而是目的——她是特意去跟符容道别的。
三岁的赵昭楠从茶树的缝隙里看到父亲领着一个男孩子走过来,对她说:“阿楠,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
“哥哥!”赵昭楠特别高兴,以后就有人跟她一起玩儿了。那年春光正好,雏燕初飞,不知云者为雨。
五岁了,赵昭楠发现哥哥特别聪明,他们一起跟着夫子读书学习,夫子讲过一遍的文章,他当下就能背出来,功课总是很快就完成,然后,他还会帮她完成功课。
七岁了,赵昭楠觉得哥哥长得好看,比其他亲戚家的孩子都好看。每次有人夸哥哥,她都会挺起胸脯,比自己被表扬了还高兴。这一年,他们有了个小弟弟,粉嫩如小团子,可爱极了。
九岁了,赵昭楠见到哥哥的次数少了,因为他被爹娘送去了武馆。弟弟会说话了,会叫姐姐了。可是她不想带弟弟,她喜欢跟哥哥一起玩儿。
十一岁了,赵昭楠听说哥哥要走了。她不明白什么叫“走”,她只是觉得很难过,比娘不让她出去玩还要难过的那种,她哭了好久。
哥哥走后的很长时间,她一想起他就会偷偷地哭。又过了很长时间,再想起跟哥哥学习玩耍的日子,她反而会笑。她心里想着要成为哥哥那样的人,聪明又勇敢。
那时的赵昭楠不明白什么是“喜欢”,等她明白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喜欢过”了。
过了好多年,宏弟不再像跟屁虫一样黏着她了,她开始配合娘打理家里的事务,协助爹管理店铺的经营。每当遇到困难,她仍旧会想起哥哥,而他就像是童年里缓缓潺潺的小溪水,带给她亲切温煦的安抚和源源不断的能量。
赵昭楠清楚自己这次的逃跑计划比较仓促,她就想着干脆找个尼姑庵出家,这样一来,哪怕父母找到了她,也不可能再强迫她嫁人了。
她去扬州是专程跟哥哥道别的,只想趁着青丝尚在,风景非殊,再见他一面。等到蜡烛成灰,沾污了眼,希望他还记得她的脸。
她不想嫁人,她觉得自己可以做点别的事情,可是,眼前的选择太少了。还有就是,没想到小弟赵昭宏竟然跟了出来,果然是自己带大的弟弟,不过也是因为他,她才不得不走,赵昭楠心里又酸又苦。
“姐姐,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赵昭宏也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太阳都当空照了,他可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所以,他的腿脚功夫也不怎么样,因为每次他一喊累,他娘就舍不得让他继续练功了。
赵昭楠不说话,闷头就往前走。她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些什么,但是总觉得只要往前走,多走一点,就多一点希望。哪怕她在途中倒下,也想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前面看到了一个小码头,船夫正在撑着竹竿准备离岸,赵昭楠立即大声呼叫起来:“船家!等一等!”
赵昭宏看到姐姐奔向码头,赶紧加快脚步,也跳上了小船。只是船刚摇了一段,他就觉得头晕眼花,难道自己晕船到这种程度了?还是饿了?
后来发现,不仅他晕,姐姐也晕。从他上船开始,另外两个女子就是闭眼靠在一起的状态,一动不动。而船家仍然笑呵呵地继续摇着橹,只是那笑容,诡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