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虽然我对于你所知甚少，但感觉却是奇异而美妙的。然而，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我会更努力了解你。”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因喜悦而颤抖，人类一般都会将他的表现当成真心诚意。

后来，他想起她对于他所问问题的回答之一，以下是他所记得的内容——也许他在时间长河中不自觉地重新排列组合并加以润饰：

“一个女人不应该被一个男人困在感情中，尤其是当她身上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她可以给男人一个美丽而浪漫的吻，纯粹到没有参杂任何想要成为妻子的欲/望。”

当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幻觉，以为自己正逐渐变老，直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言语都显得多余，只剩下令人厌恶的皱纹在她眼中闪烁。

一个小时过去了，微弱的炉火仍闪烁着小小的狂喜火光，仿佛它逐渐步向毁灭的生命依然甜美。

现在是六点，墙壁上时钟运转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此时，这微弱而尖细的节奏，有如这花一般的午后飘落的花瓣，唤醒了他原始的敏锐直觉。

皮特罗迅速将莉莉安拉入怀中，紧紧拥抱她，让她全身陷入自己的怀抱几乎无法挣脱，然后深深地吻她，这个吻既不是在嬉戏，也不为了证明什么。

她的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在某个瞬间，她感受到真正的自在。

“别这样！”她轻声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脱身坐到长沙发的另一角，双眼闪烁地直视前方，眉头深锁。皮特罗紧靠她的身旁而坐，伸手握住她的手，然而她却死气沉沉地对他没有任何反应。

“莉莉安，你不能这么对我。”他作势要以手臂拥抱她，却被挣脱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她又重申了一遍。

“我真的很抱歉，”他真挚地说，“我——我不知道如何割舍你。”

她没有回答。

“莉莉安，你不爱我吗？”

“我并不想爱得太深。”在这段时间里，她似乎不曾有所感动。

“我们互相深爱着，是不是？”他的声音渐生颤抖。

“我很担心——”显然她一点也不敢更进一步，仿佛她正在更另一个看不见的自己争执。

“或许已经太晚了，你已让我离不开。”

她没有回答。他站起来愤怒地看着她，无法决定该怎么办。结果，他又再坐下来。

“莉莉安，莉莉安，不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不。”她的嘴唇微张，隐隐颤抖。他又再度迈步，但这一次更加坚定，更加缺乏迟疑。

“那么我会证明。”

沉默。

“你会明白的——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完全缺乏理智而且无可救药，确实他也感觉到整个气氛越来越沉闷，他真希望她开口说话，责备他，大声吼他，做什么事都好，就是不要这种冰冷的沉默和无动于衷。

他在心中暗咒自己的软弱和愚昧。

他最希望的是能够打动她，进入她的世界，看她接纳自己。

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再度犯错。

“假如你真的不觉得我们能够长远，那为何要接受我？”

他看到她的嘴唇微微扭曲，连他仅存的尊严此时也离他而去。

终于，她开口了：

“我想，这句话你已经重复说了好几次了。”

他立即上前伸展双臂，找到她的双颊捧起——在这难熬的时刻心碎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低头前他再看了她的双眼一下，了解到她根本没有动摇，甚至连动都没动过。

他匆匆说了声“别这样”，语带着颤抖和破碎，迅速地垂下头，一点尊严也不剩。

莉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的嘴唇依然扭曲；她的目光直视前方，眼神压抑而痛苦，然后一点一点地朦胧，她喃喃对着即将熄灭的炉火，半提高音调地说了七个字：

“别这样，你这笨蛋！”

这个男人受到了十岁之后生命中最大的打击。

终于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而在发现的同时，他似乎也把它推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皮特罗悲惨地回到学校，颓然坐倒在沙发上，甚至连外套都没脱，一坐就是一小时，他的思绪纷乱狂奔，都往自溺而没有建设性的牛角尖去钻。

她把他从身边赶走！

他反复想的就是这个，且越想越发痛苦。

他并没有抓住这个女孩，用力量征服她直到她屈服于他的欲望；他也没有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打击她的意志，取而代之的是，他走出她的房门，完全战败失去还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