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盼着未来。他小时候所受的痛苦不断地浮到他记忆的表层:那些关于信仰和希望的故事,关于变种人和人类的故事。
还有莉莉安曾经提到过的英灵殿,没准他们几个以后还会在那儿团聚。
他想,在地狱的中心考虑这些问题是很奇怪的。
迪尔梅德放下相框,看到几人正从四面八方惊奇地看向自己。
“哦,瞧我做什么,”迪尔梅德说,“我看起来像是不讲理的人吗?”
“不,这和不讲理没关系。”赫克托尔把安德烈的下巴拖回去,然后把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巡视一遍,“你不支持,但如果皮特罗坚持要回索科维亚,那你也选择跟着回去。”
“是的。我可没说不愿意回去。”迪尔梅德疲惫地笑了笑。然后他拉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我只希望我们做的所有事都有价值。”
“我不知道。”皮特罗说着走到了他身边也从缝隙里向花园张望,“但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一生都会充满自责。”
旺达点了点头。
几人之间出现了片刻沉寂。
“嘿,皮特罗。”
“什么事,旺达?”
“可能我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想你计划做的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皮特罗瞥了她一眼问道:“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想说‘好的’或者说‘不好’,但这些词语都显得太渺小了。”她把原来抱在胸前的胳膊放到了窗帘下的窗台上,说话的时候把头枕在胳膊上,“也许甚至可以说是……伟大的。”
皮特罗笑了起来,“伟大?”
旺达也笑了,“好吧,也许‘伟大’也不对。不管怎样,我想对你说,你成熟了很多。”
“我不会感谢自己变得更成熟的,妹妹。”
“但是会有多少人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而活下来呢?我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旺达看着他,“他们也许不会说谢谢你。他们也许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不会知道我们是谁,但是我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皮特罗点了点头,然后沉吟片刻,“你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我已经接触更广泛的世界,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曾经,我为什么和将要去做什么。但是总有一个‘我’在什么地方——那是我的灵魂,那是其他任何人不会夺走的东西。我以前害怕它,但是现在那是我所要守护的全部。莉莉安帮助我找到了我的灵魂,旺达,我想我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
迪尔梅德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了合照扔向皮特罗。他说:“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吧?”
皮特罗抓住了相框,然后动作熟练地把合照擦了擦,“你把自己交给我放心吗?”
“嗨,如果你害了我们中的一个,那就意味着又少了一个人掩护你!”迪尔梅德笑着说。
皮特罗也冲他笑了笑。“我得小心点儿,别让人杀了你们是吧?”
“真希望你不是跟莉莉安学的。我发现你们现在有越来越多相似的地方,但是——”
“伙计们。我看到泽维尔教授从楼梯上来了。你们想好怎么解释了吗?”雷蒙德靠着楼梯,望向房间。
皮特罗做了个鬼脸,“他回来早了。”
“但愿我不是一个蠢货的兄弟。”房间内响起了赫克托尔的声音。“我们得好好跟他们告个别。”
皮特罗笑了笑。即使在做一桩不可救药的事情,赫克托尔也按规矩办事。如果可以按规矩去死,他知道自己也会去做的。
“怎么了?”迪尔梅德看到皮特罗脸上的表情后问道。
他探身眯着眼睛从安德烈高大的身躯向外望去。
“我的天,教授看起来气疯了。”
楼梯地毯有一些模糊,可能是太多人影正在晃动着向他们袭来,但是皮特罗知道来的是更致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