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罗等待着泽维尔教授的到来。
“教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看到索科维亚的市民正在遭受磨难,我们的同胞正在遭受灭顶之灾……不论是变种人还是那些无辜的市民。我做不到看着他们牺牲。”
“天哪,我只是出了趟门,没想到你们会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
皮特罗看了看查尔斯,“不,不是草率的决定。教授——黑暗覆盖了索科维亚,只有我们才知道光亮在哪里。你过去对我们的教育显然比我做出的决定要大胆得多。”
“是这样。”查尔斯缓慢地吞了口唾沫,他突然感到口很干。他的手指用力抓着轮椅扶手,手指都没有了血色。“现在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等您的同意。”
“同意?”查尔斯眨了眨眼睛,“我不认为你们会是乖乖接受命运的孩子。”
“只是获得你的同意更让我们拥有信心。”迪尔梅德抖了抖肩膀,晃了晃脑袋。“如果能得到……”
他现在很紧张,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不清楚违背自己的心愿,而去做这个大胆的决定是否正确,可他清楚,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他才会后悔。
“如果有一个决策者来支持我们会更好,”赫克托尔替他说完了他要说的话。他转向皮特罗沉默。隐隐约约的兴奋越来越逼近。“你希望我们能够冲破枷锁。”
“正是,”查尔斯答道,他眼睛更加深邃了,“简直难以置信!年轻人永远无畏。”
低沉的话语声还没有听到就像感受到了——传导入心灵的声音撼动着房间里所有的年轻人。没过多一会儿便听得到了——成千上万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向他们冲动地拥来。
绝望声中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皮特罗顿时寒彻周身。
查尔斯一开始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可他现在却希望有人再跟他说一说,或许是埃里克。
他在尽力地忽而慈祥和蔼,忽而一脸平静,但这种做法毫无用处。
在埃里克不厌其烦地传唤不休之后,他也一下子沉默无语了。但皮特罗在大步地踱来踱去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个孩子,任他在房间里像一只关在动物园中的狐狸似的烦躁不安。
查尔斯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一个他那么长久的困扰自己的梦,自从这些孩子出现之后,他的大脑全乱了,这个世界是复杂多样的,是他愿为之痛苦到死的争取,突然之间,却变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游戏,成了诸神的笑柄。他感觉肩头被烙铁烙了一下,留下了热辣辣的印记。
他越想越觉得世界周围黑漆漆一片。
查尔斯时不时地陷入梦境,隐约看见有人看着他,在冲他投来冷冷的笑或失望的目光。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十分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即使相识不久,但他很明白阿尔赫娜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知道她看似温和冷静实则生性冲动,会走极端,除了忘不了某些过去之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最后,当他看见已到了梦境中的火候,便被毫不迟疑地给了最后的一击。
“泽维尔教授,我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皮特罗对他说道,“莉莉安曾对我说过,她在我朦胧地未来中看见了有个人影在安安静静地徘徊,而那人影跟您像极了,所以可以断定那就是您。”
皮特罗从来就不会撒谎,每当他想要掩盖真实情况的时候,他的脸总要露馅。由于私心的缘故,由于急于在朋友们的面前证明正确性,他总是不加掩饰的。
查尔斯在暗地里观察他们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如果他知道阿尔赫娜所看到的比他想象的要多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太过暴露的。
总之,他确信阿尔赫娜看到的人是他,他企图矢口否认。但他的心腾地一下子沉了,自己都觉得用不着再遮来遮去的了。
人怎么能跟神斗?
查尔斯自己想了都觉得好笑。
“你小心点,”他对皮特罗说,“你们都小心点!遇到危险要向我们及时求助!”
他的心继续像个疯子似的走来踱去,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本该是避免的,可却又兜兜转转走向这条路。同时,一些明显的事实告诉他:他错了,所以他只好接受。
“我该如何改变?”查尔斯呢喃道,“我什么都尝试过了……”
安德烈撇着嘴,意思是说:“您怎么就答应了皮特罗的糊涂事呢。”
皮特罗没词了,一个劲儿地嘟囔着一些得意的话。他的血性被刺激了有一刻钟之久,血开始在太阳穴中拼命地沸腾,使他克制不住了。
“我看到了一些不可预见的,人们泪流满面,悲苦绝望。而彼时彼刻,在现在正经历的时间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真的吗,埃里克?就和那些大同小异的噩梦一样,无论什么选择,最终都会被牵引向同一个结果。”
查尔斯就这样昏头胀脑地回到办公室胡说着。与此同时,他心中涌出一股愈来愈强烈的难以抑制的痛苦。最后,他精疲力竭地瘫坐在轮椅上,双手不停地颤抖。
“我的朋友,”埃里克对他说道,“凡事都得看开一些。两年来你过得这种生活给你造成了很大的痛苦:这一点我看得出来,你需要散散心。”
他说这番话时的那强调让查尔斯感到比什么都更加难受。查尔斯觉得自己让他感到懦弱,他们明明都感受到了同一种警示。
查尔斯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绝望。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当他回忆的时候,梦境便桩桩件件地全涌上了心头。
他看见了阿尔赫娜和皮特罗甜蜜生活的幽灵相继地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