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赫娜在赫尔海姆度过了整整一年。
她在那儿听说奥丁需要使用更多的暗能量才能使彩虹桥的力量勉强维持正常。这个消息在她的心上留下了再也抹不去的一片惆怅。
在赫尔海姆,看见这个她周围的对她来说极其陌生的国度,她首先感到被一种奇特的、悲怆的和深深的好奇心所抓住,使她像一匹多疑的马一样横眉冷竖。
海拉听说她有一个感情稳定的人类伴侣,非常的不屑。
有一天晚上,她同海拉一起处理某些负隅顽抗的怨灵之后,海拉对他说,她觉得情感使她们脆弱,既无用又碍事,令人厌烦。总而言之,她热情地邀请阿尔赫娜加入她的反抗军,并暗示她,应该对奥丁的仁政感到鄙夷。
阿尔赫娜一句话也没说。
海拉就是这副德行,阿尔赫娜认为她是一个最绝情的神。
结束之后,大家都各自回房间歇息了,阿尔赫娜也在床上躺下有一刻钟的工夫了,这时候,只听见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她以为是那个亡灵走错了地方,便打开了门。
可是,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半裸着身子的亡灵,手里拿着一束钢铁树枝。他径直地向她走来,那那束钢铁献给她。
钢铁花束上悬浮着一行字:“献给阿尔赫娜,诚挚邀请。”
她没看完那字,便感到脑子被雷电击了一下似的。
阿尔赫娜完全明白海拉这番举动的全部含义,对方是因为她对她说了中庭有一个伴侣,便如此这般地认为她需要情感维持,把亡灵当成了赫尔海姆式的礼物。
她了解海拉的性格,她这么做毫无表示热情或狡诈之意,有的则是一种警告。
那就是说,情感无用,她因此吃过亏,对方想告诉她,别去相信情感,既不要接受,也不要拒绝。
这事让她深思。
那个可怜的亡灵在颤抖,可他不敢离开,生怕受到海拉的惩罚。
海拉怎么会认为她会随意接受任何人或是亡灵,让她心甘情愿地加入海拉的军队?
阿尔赫娜实在弄不明白。
她赶走了亡灵。
情感对大多数人而言,是生命中的一种坚定和恒远的态度,可在她却是一桩怪事,只是独立于她的意愿的一种本能,它像是一种强烈的激情一般死死地揪住她不放。
它不时地奔了过来,不问何时何地,说来便来,由不得她。它只要以来,她就奈何不了它。它牵着她走,随其兴之所至,为所欲为。
那亡灵走后,她在窗口边看。
“我的朋友,”她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我尚存理智的原因。如果你不想让我彻底失去控制的话,我是认为情感是必要的,我并没有搞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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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没有什么能使你治愈。忘掉一切,重新开始,这是对你的金玉良言,你所认为的是一些假象。你还太年轻,没有经验。
看看你的周围,苍白的死灵在包围着你。
海姆达尔的眼睛在阿斯加德的彩虹桥入口闪烁。
释放野心吧,年轻神明,投进赫瓦格密尔之泉①中去吧。
这是一条能使人不再受伤害的不竭之泉,它延伸出来的河水能把你引向死亡或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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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所具有的好处——假如能有这么点好处的话——就是这些虚假的轻松自在其实是痛苦和酸楚的种子。”
海拉是个野心勃勃的军事家,有着奥丁式的绿眼睛,和符合气质的暗黑气势。
她凝视着死气沉沉的华纳神族阿尔赫娜,略显惊异地扬起了眉毛。
她想,这是偶然的相遇,还是有预谋的算计呢?
她完全料到——甚至连一点模糊的预感都不算——奥丁对她的控制已经逐渐松懈。
此时,传送抑或驱逐一位华纳神族来此地有何寓意?她站在宫殿口,镇定自若地透过冷雾盯着阿尔赫娜。
她的目光非常冷酷,就像一条正在追踪血迹的鲨鱼。
“在经历那些抗争之后,这本来是我最不可能做的事情。”阿尔赫娜说道。
“你想永远受人桎梏,困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吗?”海拉问。
阿尔赫娜叹了口气,轻轻摊开手掌,就好像她做了错事一样。她的自信好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难不成还指望我直冲过去,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吗?”
“更礼貌一点的做法应该是调整战略,像个规规矩矩的绅士那样前去迎接她的挑战。”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保持距离,远离危险呢?”
“如果放任敌人,就有可能随时为此担惊受怕,这可不是明智之举。”海拉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年我与奥丁征战九界,可从未退缩。”
四季更替,这个词对于赫尔海姆来说毫无意义,在斯利德河边,在埃琉德尼尔中,在死寂中度过了数月,很少离开海拉,海拉对她很满意,可她却对海拉并非如此。
她越是熟悉海拉的生活,就越是感到烦扰。
没过多久,她便觉得这个极其阴冷的国度,乍看上去,她以为是一个深渊,可以说,她每往前走一步,它都在收缩,在她以为是看见一个希望的地方,当她往前走的时候,她只是看见一个影子而已。
海拉问她怎么了。
她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坚定了自己的野心了?总不该是因为这儿的天气潮湿而有某个伤口被绽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