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看到的应该是过去在这个学校里发生的残影，往后看说不定能看到学校废弃的原因，也就会知道为什么芦花山上会凭空冒出一座学校，又与山神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听到了孔蔓生的心声，孩子们口中的孙老师仍旧是语调温柔，但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的口气：“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小浩，你回到宿舍去，小英你跟我来。”叫小浩的男孩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听从，他朝小英做了个鬼脸就往校舍中钻去。小英则被孙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孙老师从上锁的抽屉中摸出一块牛皮纸包裹的糖，放到了小英手上。

“吃吧。”孙老师怜爱地看着小女孩，小英双眼放光，她再三确认过孙老师真的允许她吃糖，便三下五除二拆开牛皮纸一口把糖包进了嘴里。孙老师则背对着孔蔓生伸手抚摸小英因缺乏营养而发黄的顶发，纤细的手一下一下把头顶的软毛顺直，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孔蔓生总觉得孙老师覆盖在孩子头顶的那只手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对方的头拧下来。

吃了糖的小英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开灯后包甜甜下意识捂住了嘴，压抑在喉咙口的一丝惊呼才没有溢出。宿舍四面无窗只在顶上开了一个小小的通气口，天光就从那里漏下来打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圆斑。没有床铺，有的只是一个个排在一起铁条焊成的一米见方的大笼子，有些笼子里已经待了一个孩子，有些还空着，笼子底部粗糙地垫了点干稻草，铺在上面的褥子都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

小英走进笼子里，孙老师把门锁好又低头跟她说了几句话，小英脸上浮现出一点兴奋的红光，随后她关上灯走出了房间。熄灯后的校舍晦暗不明，那些痴痴呆呆的孩子们在黑暗中仿佛找回了自己的灵魂，孔蔓生记得原本靠近门口处的大笼子里躺着一个头朝内的男孩，此时那个笼子隐没在漆黑之中，笼子里却亮出了两只绿油油的圆点，圆点一动不动，只间或闪烁一下。

是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孔蔓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现在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些残像，但这种被环视的危险氛围却如影随形，仿佛现在他们才是正置身在围满了野兽的笼子里的猎物，而这些关在笼子里的不是孩子而是饿红了眼的动物。

皇明越的脸色格外的白，孔蔓生走到他身边比划：“你是不是不舒服？”皇明越摇头，他在孔蔓生手心写下两个字：“恶心。”

得知他是真的生理上恶心几人赶紧退出了校舍远离教学楼，皇明越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而他们走到操场时二楼的教师办公室窗户正开着，里面传来两个人小声地交谈，其中女声明显是孙老师，“小英的比较明显，还有强子和娟儿，其他的都还不行。”

“那个东西还得继续吃，一定要找到能通神的孩子。”另一个苍老的男声道。“但……”可能是孙老师意识到窗户没有关严实，她谨慎地探出头确认外面没人后又把门窗紧闭，等孔蔓生赶到二楼时两人已经谈完，孙老师先离开办公室，那个苍老的男人重重地喘了口气半倒在椅子上。

他似乎有很严重的呼吸疾病，稍用力吸气就会喘得很厉害，看办公室的陈设有可能他就是这座学校的校长。孔蔓生走进办公室时桌上的纸飘了一下，扬起的灰尘就在光线挤过窗帘形成的通路上张牙舞爪，校长用手绢捂住口鼻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最后帕子背面竟渗透出一抹暗红色。

“不能再等了，必须杀了那个吴萍，我才是新的山神。”老人靠着桌子撑住身体，目光穿过了孔蔓生看向远方。

看来山神的秘密不止被一个人知道了，这校长因为自己病入膏肓才想干掉已经成为山神的吴萍取而代之。余春生当初带走了几十个孩子，这老人也需要利用有特殊体质的孩子，但很显然两人使用的方式并不完全相同。

难道说是因为吴萍是山神子嗣而这个老人不是吗？看学校废弃的程度以及小怪物还停留在校舍内不肯离去，想来这个老人后来并没有成功，那这么说芦花山的山神仍然是吴萍？

不对，等等，孔蔓生脑中闪过一丝不妥，这所学校明显早于吴萍被复活为山神之前修建，那这个老人为什么要除掉身为山神的吴萍？吴萍不是到刚刚为止，把神树最后一点光芒抽干抹净才重生的吗？

“走！快走！”猛然醒悟过来的孔蔓生冲着楼下狂喊，包甜甜听到动静仰头，而场景再次变换，教学楼如褪色的老照片一般迅速泛黄，电铃上的油漆块块掉落，整座楼正褪去伪装恢复它本来的面貌。

而皇明越的身后，人头蜈蚣正抬起一长串变质腐烂的青紫色头颅朝他碾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