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查明死因,这是什么意思?”白静柔指着汪其的尸检文书拍着桌子,“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人是怎么死的都查不出来。”
“白小姐息怒,可汪先生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平时身体好也没有长期疾病,就这样去世确实……”法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汪淇的遗体着实奇怪,任凭他从业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
“就是汪先生的表情非常奇怪,似笑非笑又有些愉悦,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痛苦一样。”
孔蔓生心脏猛地一跳:“能不能让我看看他?”
法医吓了一跳,他向白静柔求助,后者点了点头,法医便带着孔蔓生前往停放汪其的房间。冰冷的台子上汪其安详地躺在上面,白静柔见不得这个场面就没跟进来,孔蔓生靠近遗体,汪其嘴角还挂着一抹僵硬的微笑。
果然,他的死状和翠娥如出一辙。
……
黑夜是最好的幕布,所有罪行与恶意都可以在夜色掩映之下悄无声息地完成,它们原本就脱胎于黑暗,自然也要在黑暗中茁壮成长。
韶兴旺交了班离开警署,他脱了制服换上便装,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帽檐往街尾的巷子走去。他一路小心谨慎,不断观察着地面上的影子,确认没有人跟踪才放心地转入一条小巷中。可惜他过于小心一直用帽子遮着脸,但凡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贯通长街的二楼走廊上一直有个身影,正猫着腰尾随着他。
韶兴旺在一间善堂门口停了下来,他拉住圆环敲了三声,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他闪身溜了进去。孔蔓生看了一样招牌,慈世会善堂,看起来是洋人的杰作。
“东西带来了吗?”领路人问,韶兴旺献宝似的捧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匣子:“带来了。”
“走吧,大人在里面等你,等你接受了大人的洗礼你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努力修行必定有一天能成为受众人仰视的神明,就像大人一样。”走到一座小屋前,领路人侧开身体让韶兴旺进去。
韶兴旺满面红光兴奋得汗都出来了:“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他走进去,神圣的光从屋顶漏下,刚好打在坐在最顶端人的身上,那人撑着扶手托腮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之中,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神性自他身上蒸腾而起。
韶兴旺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狂磕了几个头,直到上头的人开口他才停下来。“韶兴旺,”那人道,“你做得很好,我要奖励你。”
韶兴旺呆住了,哪怕来之前他已经做了无数遍心理建设,但真亲耳听到神明一般的大人要奖励他他还是忍不住要热泪盈眶。
“多谢大人恩典。”他重重地磕了下去。
“很好,对于你的虔诚我已知晓,那就奖励你……入十八层地狱吧。”座上的人没有感情地宣布。
韶兴旺愣了:“您、您是不是说错了?不不不,肯定是小的听错了。”他连忙扇了自己两耳光,但那人依旧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动容。
“为什么啊?”韶兴旺崩溃在地,他不理解自己为了慈世会兢兢业业,为什么会换来这样的结局。
“那就要怪你,把敌人引来了吧。”
门外的孔蔓生打了个喷嚏,韶兴旺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要是再过一刻钟还没见到人孔蔓生就要硬闯了。他刚在心里这样想着沉重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韶兴旺走了出来,这次没人送他。
相比于来的时候他谨慎得不能再谨慎,走时韶兴旺失魂落魄完全没有了戒备的意识。跌跌撞撞走过几条街,韶兴旺并没有往家里走,而是无意识般地走上了码头。
孔蔓生察觉到不对也不再隐藏,而是直接跟在人后面,可韶兴旺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一样自顾自直往前走,等到他一只脚跨出码头就要掉进海里时孔蔓生扑了上去,两人一齐滚到角落里。
他拽起韶兴旺,对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陶瓷玩偶一样,脸上还挂着僵硬,冷漠又狰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