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巴相信咖啡色的判断,大脑就是孔蔓生身上属于人的最后一点部分,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可为什么取出了大脑孔蔓生还是没有完全变成绘本呢?
他怒视着咖啡色,咖啡色跟他同样的惊讶,甚至忘了手中还捧着一团软豆腐一样的大脑。他们看着孔蔓生挣扎着起身扯掉绑在自己身上的束缚,然后踉踉跄跄,走向被光笼罩的门口。
他要带徐非弋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他们一刻都不想停留。
被架在台子上的徐非弋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孔蔓生伸出手,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台子上的那个人越来越远,好像永远也触碰不到一般。马头人在巴的示意下,将已经走出了十来米远的孔蔓生又抓了回来。
跟印刷报纸底色一样的皮肤上带着一点不正常的红色,孔蔓生全身都已经绘本化了,不应该再出现这种类似于血色一样的色彩,白在为他接拢身体的时候,早就把他的血放干了。
“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白对徐非弋道,其他人面色青得发凉。白提出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它从前没有干过这种事,但为今之计只有让他试一试了。
空气好像被血泡过一样,田落地没有想过一个人身上竟然能放出这么多的血,被切成一块块的孔蔓生淹在一片红海中,魏雪云终于没有忍住,跑到一边扶着墙狂吐起来。
真正上手后白才发觉它高估了自己心理素质,捧起孔蔓生最后一部分属于自己的身体部分时,白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颤抖,它麻木得像一根泡了许多年的朽木,内里早就蛀成了空巢。
拼接好的孔蔓生跟本人区别不大,如果忽略掉他奇怪的肤色和略显僵硬的皮肤的话,反正他自己是看不到的。
除了那颗大脑,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部分属于孔蔓生自己了。但现在,取掉了维持着孔蔓生还作为人的唯一一点血肉,孔蔓生还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他并没有完全变成绘本,更不打算留在这个地方。
他甚至还能清醒地想要带徐非弋走,这绝对不是全身绘本化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咖啡色变成一个复读机,只会张着嘴重复这一句话。“把他抓过来!”巴的怒意已经染上了眉梢,就连没有表情的马头人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它们架着糊里糊涂的孔蔓生送到巴面前,一根可疑的深红色细线从孔蔓生的下巴上一直挂到了领口深处。巴凑近,发现那并不是一根线,而是拉长的血丝,从嘴角垂出,断掉后挂到了下巴上。
他粗暴地掰开孔蔓生的嘴,完全不理会是不是会让对方感到难受。孔蔓生牙关深处,红色的血沫正在会厌上方翻涌。
“这是怎么回事?!”这次轮到巴来复读咖啡色的话了,已近被放干了血的孔蔓生,喉咙深处怎么会有一口血沫?
孔蔓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提到嘴里的血,他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算不上吻的吻,对方只是固执地把某种东西通过这种方式往自己嘴里塞,现在想来,就是徐非弋的这一口血保住了自己吗?
被取掉了大脑会让他思维变慢,但孔蔓生仅有的意识中,他还固执地试图理清两人的对话。
“放掉他的血!”巴发出恐怖的吼叫,咖啡色回过神来,就准备要把手伸向孔蔓生的身体,那里有白留下的缝线,只要沿着缝线拆开,孔蔓生会再度变成四分五裂。
“喂!”一直垂着头的徐非弋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巴和咖啡色同时回头。“不止是血哦,我们俩其实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们要不要再查得深入一点。”
咖啡色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巴却在一愣神后变得更加暴躁,他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沾了水就要往徐非弋身上招呼,但鞭子还不及甩出,台子上的人却自动松了绑。
鞭子猛然收住,“???”他望向看守在徐非弋周围一动不动的马头人,左右分列站在旁边任由徐非弋施施然从台子上跳下来,却没有反应。睁大眼睛的马头套之下,淌出了一些黑乎乎的水渍。
孔蔓生慢慢回头,那个人正逆着光向他走来。好像有很多响声,又好像一刹那就万籁俱寂,巴的鞭子从他眼前慢动作般地飞过,砸到了一旁呆滞的咖啡色身上。
有人揽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只有你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
孔蔓生抬头,他在努力消化着这个人的话。面前的人很眼熟,但又有些陌生,而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带着这个人一起离开这里。
目之所及的地方有一块凹陷进墙壁的位置颜色有些特别,不是其他颜色,却也不能说是红色,像极了红加绿混合在一起后又彼此不相融的色调,比红色更青,比绿色更棕,难以言说。
孔蔓生摸出胸口的蚌壳薄片,对准那处奇异的颜色一划,墙壁像两片布一样撇开,露出了里面空旷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