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迟依旧坐在枫树下,抬眼轻唤:“师兄。”
不过短短两个字,竟也被他唤的缱绻旖旎,百转千回。
宋霜迟不曾起身,绛尘便陪他一起坐下,刚想说话时,却突然看见了一旁的白鹤,问道:“阿迟,怎么突然想起来养鹤了?”
“这不是我养的鹤。”
宋霜迟笑着摇头,伸手捏了捏阿鹤的颈侧,交代道,“阿鹤,你回房去吧。”
阿鹤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们师兄弟久别重逢,自有很多话要说,便听话的回房去了。
“他是鹤妖,我平日便称他为‘阿鹤’。”
宋霜迟一边解释,还有些诧异,“尘澜师兄竟不曾将此事告诉你么?”
回来的时候,尘澜师兄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与他说。可他回来得实在太晚,总不好让阿迟在这边等,便只好让尘澜师兄先等等。
想到这儿,绛尘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眉心,却依然察觉到了怪异之处。
“它既是妖,我为何感觉不到它身上的妖气?”绛尘的眼中慢慢升起了戒备,“他一个鹤妖,来我们赤湖做……”
见那走远的白鹤竟施施然的走进了宋霜迟的房间,绛尘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有些委屈,“阿迟,你怎么让那鹤妖住你房间?”
“总不能让阿鹤住你房间吧?”
宋霜迟轻笑,却是冷下了声音,挑眉问道,“师兄回来的这么晚,又去闯蒙山了?”
“没有。”
绛尘急促的摇头,生怕他不信,一叠声的解释道,“我真没去蒙山。只是仙妖两族摩擦变多,我处理事务的时间长了些,又遇上几个仙门好友,一起切磋了一阵,才回来的晚了些。”他越说声音越小,“你不是不让我再去蒙山么?我真的没去。”
“你又受伤了,我都闻到血腥味了。”
宋霜迟仔细盯着他的脸,冷声道,“这次连脸都伤到了,所以才躲去镜湖养伤吧?”
“啊?”
绛尘下意识的捂住左脸,嘟囔道,“说什么镜湖的药天下第一好,明明一点都不灵。”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打自招的举动,讷讷道,“我的伤都好了。”
“不是药不灵。”
宋霜迟把他捂住左脸的手拿开,一寸寸摸上去,指下的肌肤白皙莹润,光滑无比,并无任何受伤的迹象,“是你还没学会对我说谎。”
绛尘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对旁人,他不屑说谎。
可对着自己这个师弟,他说的每一句谎言,都能被迅速识破。
宋霜迟放下手,又问:“还伤到哪了?换过药没?”
“就只伤了这几处,都是些小伤。”
绛尘低着头,伸手在自己的肋间、后背、后腰和左腿处飞快点过,解释道,“都换过药了,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
宋霜迟只是垂下眼,轻飘飘的问:“真好了?”
他神色冷淡,绛尘卡在喉中的那一句“真的好了”便再也说不出口。
“阿迟,我……”
绛尘想要解释,可自知理亏,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讷讷道,“我只是路过蒙山看看,听你的话,本没打算去闯的。谁曾想,恰好遇见了君山派的衡微仙君。他也想求见蒙山尊者,我见机会难得,才同他一起再闯了一次蒙山。”
“蒙山尊者不就出自君山?”
宋霜迟道,“以我所知,蒙山尊者虽性情怪异,不见外人,常年固守蒙山,却仍是君山医修。对君山子弟,尚怀着一颗医者之心。”
“衡微仙君既出自君山派,若只是想求见蒙山尊者,又何必闯山?”说到这儿,他眉眼微挑,数落道,“你与他一起闯山,又怎能见到蒙山尊者?”
“我没想这些。”
绛尘低着头,有些不甘心,“只怪我灵力不济,打不破蒙山结界。我只是想着,衡微仙君灵力尚可,多个人多份力,或许这次我们就能一起闯过那结界呢?”
“师兄怎会灵力不济?”
宋霜迟气他自作主张弄伤自己,可也见不得他妄自菲薄,反驳道,“那蒙山结界相传可是仙门武道第一人——君山祖师亲设,里面守护着的更是君山镇派之宝——名剑西风烈。你若能轻易闯过,岂非越过君祖师,成为新的仙门第一人了?”
“我怎么敢与君祖师相比?”
阿迟拿他与君祖师作比,绛尘心内雀跃,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那点难过就这样散了。
“原本是想与师兄一醉方休的。”
宋霜迟指了指桌上的酒坛,“可师兄身上有伤,便看着我喝吧。”
绛尘进门时便闻到了那淡淡的酒香,是他最爱喝的胭脂醉。入口清冽甘甜,后劲却醇厚绵长,显然是阿迟特意为他准备的。
若是平时,他自然是要软磨硬泡着喝一坛的。可阿迟提起了他身上的伤,他心虚的很,连想尝一口都不敢提,只是起了身,在桌上拿了一坛酒,打开上面的泥封,满足的吸了一口清冽的酒香味,就把酒递给了宋霜迟。
宋霜迟接过酒,便对着酒坛喝了下去,然后便被呛得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