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迟背着琴从桃林出来时,寒江仍等在外边。
“寒江妖君,慕楠妖尊本就伤重,又提起旧事,如今状况不太好。”
宋霜迟先打了招呼,说了目前的情况,然后问道,“你是要先去看他,还是送我离开祁山?”
寒江眼中闪过担忧,却只问道:“你现在就要走?”
宋霜迟点头:“是。”
心中疑惑已解,他自然该离开。
寒江皱眉:“不与殿下告别?”
阿鹤没有那么好打发,若是见面,便又会被他黏上。
宋霜迟只说:“没什么好告别的。”
寒江冷淡的眼里浮上了些许不满:“殿下很在意你。”
宋霜迟微笑着接下去:“所以我才更应该离开。”
阿鹤天真单纯,如今对他在意,有赤湖时救命之恩的感激,有第一个朋友的依恋,也有对他将死的悲悯怜惜。
若他们就此分别,这一点情,终将会在时间的推移下消散的一干二净,往后得知他的死讯,也不过一声叹息而已。
寒江凝视着他快要散尽的魂魄,再说不出话,只带着他御风而行,离开祁山。
路上的时候,宋霜迟问:“寒江妖君,你可知,雷山之事,是哪一日发生的?”
寒江道:“六月初九。”
还有将近十个月,而他已等不到下一个六月初九。
宋霜迟垂眸:“寒江妖君,我答应过慕楠妖尊,让他与师父再见一面。”
“今年除夕之日,岁正之时,还请你带慕楠妖尊来雷山,赴今日之约。”
寒江神色复杂的看他,良久才道:“你师父……怎会肯再见王上?”
“那是我的事。”
宋霜迟说,“但若慕楠妖尊未来,便不算我失约。”
寒江移开眼:“我会转告王上的。”
他这么说着,然后向着祁山外降落。
宋霜迟只随意往下看了一眼,视线便凝滞下来。
那里有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正不耐烦的转着圈,手中的剑已出鞘。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到来,那身影抬起了头御剑而起,然后离他越来越近,直到近到宋霜迟在那熟悉的眉眼里,能够看清自己的身影。
宋霜迟移开眼,不再去看绛尘。
“多谢寒江妖君。”
绛尘将宋霜迟拉到自己剑上,向寒江致谢。
寒江点了头,什么也没说,就返回了祁山。
绛尘便带着宋霜迟往赤湖飞去,在路上看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抱紧他,轻声唤道:“阿迟。”
不过几日不见,却好像比先前日日在枫院等着时还要难熬。
宋霜迟不敢看他,只冷声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见我吗?”
“我才没有答应。”
绛尘才不肯认,抱着他撒娇,“阿迟,我好想你。”
宋霜迟只是叹气:“师兄,连你也要骗我吗?”
从前,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阿迟说的,他都应。
可如今,什么话说来说去,阿迟就是要打发他走。
可绛尘已经不会走了。
春回说的对,不论还能不能在这世间找到救阿迟之法,他如今最该做的,是陪在阿迟身边。
所以,他寻了个山谷降落,决定和阿迟说清楚。
“我没有骗你。”
绛尘抬起头,看着宋霜迟依旧不肯看向自己的侧脸,认真道,“阿迟,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骗人的……明明一直是你。”
那声音太伤心太难过,哽咽中还带着一丝幽怨。
宋霜迟终于没忍住,看向了绛尘,也看到了他眼尾含着的那一滴泪。
或许是先前流血的后遗症终于显现,也或许先前在高空中呼吸困难所致,这一刻,宋霜迟只觉得心痛如绞。
他明媚热烈的师兄,不该有如此模样。
是他害了师兄。
或许,从他十六年前踏入赤湖起,一切就都错了。
宋霜迟伸手,动作轻柔的擦去绛尘眼尾的泪,微笑着承认:“我是一直在骗你。”
他放下手,退后两步,在对方的怔忪中笑着补完了剩下那句话,“所以,你才不能骗我。”
他笑的那样好看,连唇角的弧度都翘得恰到好处,可眼里的温度却比身旁瑟瑟吹过的秋风更凉。
绛尘抓住对方带着凉意的手指,再一次强调:“阿迟,我没有骗你。”
宋霜迟一边挣脱一边道:“那你就回赤湖吧。”
“我不……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