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女人停止了动作,贴着狗蛋的防护服慢慢滑落。
一个穿着银色制服的饲养员大叔拿着枪,跑下了船,“是从安全区来的小兄弟吧,对不起,吓到你们了,这是我们这儿常有的事。”
小红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你……你竟然杀人……”
大叔摆了摆手,从女人胸腔里掏出了那腐烂的半颗心脏,“我没杀人,她早就已经死了。”
“那……她怎么会……”
“你见过被剁掉脑袋依旧蹦跶的鱼吗?这是一种不受大脑控制的应激反应。这种化学药物好像能加强那种应激反应,即便脑死亡了,机体也会受到大脑以前执念的影响而活动一段时间。你们不用害怕,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应而已,又不是丧尸病毒。好了,你们快来收人鱼吧。”
小红拿起钩锁,把它们固定在从船上运来的集装箱上,他边固定边兴奋地滔滔不绝:“狗蛋,你知道吗?这可是野生人鱼,肉质紧实,机能完美的野生人鱼。它可和我们饲养室里那些笨拙的家伙可不一样……狗蛋?”
“我这边的钩锁挂完了,一会儿马上回来。”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小小血人,想到了那夜小小屋子中的血床,冷汗不由自主地滴落,顺着脖子淌下,弄得右间的伤口刺痛起来。
天上的乌鸦盘旋了几圈,果断俯冲下来,朝那小小的身体啄去。
小小的身体因疼痛抽搐着,乌鸦欢快地“啊——啊——”叫着。她还没死啊!
“你救不了的,满街都是这个样子。”大叔叼着根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狗蛋这才发现他已经攥紧了拳头。
他松开了手,把大叔落到他肩上的烟灰弹开,“我当然知道。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
大叔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妈妈,让我死吧。”
微弱的声音乞求着吃着饕餮盛宴的乌鸦们。
她换来的是更猖狂的“啊——啊——”声。
狗蛋指了指大叔手中的枪,“你可以……”
大叔把枪收回到了身后,“怎么?我才不要去做杀人犯呢!”
就因为你那无聊的良心和正义感,就要让一个活人被乌鸦活吃吗?明明戴着头盔,狗蛋感到自己快被大叔的口臭熏吐了。
狗蛋慢慢走向了漆黑的乌鸦群中,黑色的羽毛在他面前乱飞,盖住了湛蓝色的大海。
这不管他的事,他也没能力去救小女孩。
可是……
狗蛋单膝跪在了小女孩的身旁,一手抓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声音,“妈妈答应你。”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即使全身流着变黑的血,眼睛早已被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缠住了,她还是笑了。
“好孩子,马上就不疼了。”
“嗯!”
咯嘣一声,她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更多的乌鸦从天而降,为小女孩举行着天葬。
“呃——你这人真无情啊。”
狗蛋朝直升机走去,背朝大叔挥了挥手,“md,我知道。”
一路上,二人异常沉默,只有飞机螺旋桨的嗡嗡轰鸣声充斥在小小的空间中。
“咳咳,”小红假装咳嗽了一下,“狗蛋……”
狗蛋盯着自己的鞋尖,打断了小红,“md,我知道我很冷漠!”
“不是……你的肩膀暴露在了污染区,你……”
小红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握着操纵杆的手在颤抖,没把后面不吉利的话说出来。
“哦……”见小红并没有那个意思,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锤了锤脑袋,“放心吧,回去我就去切除伤口,我死不了的。”
小红显然不相信,他同情地看了一眼狗蛋,好像狗蛋已经化为了一盒骨灰,“嗯。”
诡异的沉默又充斥在了二人中间。
直升机一落地,狗蛋就捂着肩膀奔向了饲养室的洗手间。
那小小的伤口正在不正常地扩大,浓稠发黑的血正从里面慢慢渗出,好像被什么剧毒的虫子咬了一口似的。
狗蛋往嘴里塞了一块手巾,拿着手术刀,看着镜子对着伤口刺了下去。
既然它要腐蚀他的全身,那他就在之前把他解决掉,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恢复能力堪比蟑螂。
狗蛋切割之前没想到有那么痛,没想到切除一块小小的肉要那么长时间。
就在他感到后槽牙要被自己咬碎的时候,汩汩鲜红色的血液终于如清泉般从创口处冒出。
唔——他安全了。
一块黑色的,正在蠕动的肉掉到了洗手池中。那块肉正在不断缩小,像是正在把自己吃掉。
狗蛋朝那块肉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那拿打火机把它烧成了灰。
他扒着洗手台的边慢慢坐到了地上,拿着双氧水往创口处倒去。
双氧水开始冒泡泡的同时,伤口的血止住了,开始慢慢缩小。
狗蛋趴在水池边洗去了脸上的冷汗,把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了后面。
他重新穿好衣服,边拽着衣领和袖口边往饲养室走去,仔细得像是要去迎娶心上人的新郎。
在小白面前他可不能失态啊。
再抬起头来时,他白得发灰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微笑。
鱼叉的碰撞声,人鱼的嘶吼声从白色的大门内传来,狗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他当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