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狗蛋大口喘着气朝那边游去,他的手还没摸到冰冷的池壁,一个根深棕色的网杆就砰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要放手的位置。
“狗蛋,把人鱼捞上来吧。”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狗蛋无奈又愤怒,他爬上岸,歪头看着阿草,深呼吸了几口气,压抑着想要骂人的冲动,转头走向小白,“这不是我的工作。”
“快点,你现在戴着项圈呢!你怎么和521号似的把自己当人呢?”
狗蛋停住了脚步,对上了小白的眼睛。
小白眨着大眼睛,托着腮,笑着看着他们。他们的语速过快,小白显然没听清他们再说什么。
可怜的鱼只听到了飞快语速中自己那一闪而过的编号,又看到饲养员手里没有拿鞭子,以为自己终于被饲养员眷顾了,能吃到许久未吃的小银鱼了。
阿草越骂越脏,逐渐把火力转向了小白,小白的眼睛越来越亮,狗蛋甚至能从那银色的眼中看清小银鱼的轮廓了。
人类的恶意,人鱼的天真交织成了一团火,把他近些天的不快瞬间点燃了。
“md,小白怎么了?”
惹上事就惹上事吧,他现在已经不知道理智二字怎么写了。
阿草顿了顿,似没注意到狗蛋的关注点在这里。他继续顺着这个点羞辱着狗蛋,“你还给那食物起了名字?你这家伙真不像正常人。”
狗蛋现在才发觉阿草那张小白脸好白啊,仿佛等着他去揍肿。
周围的水珠慢慢凝结,在他和阿草间弥漫开来。
无害、小巧的水珠在狗蛋心中敲响了警铃,他差点要揍到阿草脸上的拳头倏地松开了。
他五指伸开拽住了阿草的领子,拽着阿草往地上滚去。
他的后背刚一落地,就听见了玻璃清脆的碎裂声。
暗银色的人鱼扑了个空,呲着牙坐在窗户框上,俯视着他。
狗蛋柔软的腹部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暗银色人鱼面前,只要它愿意,狗蛋随时都能被它锋利的指甲开膛破肚。
“狗蛋,你等等!”
他身后的阿草疯狂地按着控制器的按钮,噼里啪啦的声音让狗蛋一度觉得他把按钮捏成了粉。
人们远远地围着,不敢冒然上前。
人鱼脖子处的人鱼项圈一直在闪着蓝光。
人鱼脖子上青筋毕露,显然在忍受着疼痛,可它就是不倒下。
狗蛋笨拙地撑着滑溜溜的地坐了起开,拿起地上的网杆,颤抖地对准了人鱼。
人鱼看着他咽了咽口水,眼上又附上了那不妙地炽热。
暴风雨前的强风透过窗户上的大洞灌了进来,人鱼的发丝在风中飘舞,人鱼缓缓回头,不知是不是闻到了大海的味道
它再次回头时,银色的眼睛恢复了平静。它看了一眼狗蛋,又了一眼狗蛋的身后,笑了。
它……笑了?
狗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棍子。
强风再次涌入,它的手蹼扒着窗框,笑着往后一仰,消失在了外面的下水道中。
狗蛋这才发现他被那人鱼盯得腿都软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扔掉网子,瘫坐到了地上。
他坐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像是一条尾巴?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身后。
小白像蛇一样立着身体,鳍全都竖了起来。
狗蛋竭力仰着脖子,可小白太高了,他就是看不清小白的表情。
小白突然低头,意外对上了他的眼睛。
小白的嘴微微张大,眼睛因为灿烂的笑容弯了起来,如刀剑般竖起的鳍瞬间和含羞草似的缩了起来。
“狗蛋,没事了,坏人走了。”
小白唤着他的名字,尾巴在他身下和小狗似的微微抖动。
坏人?
狗蛋反应了半天才知道他指的是那条暗银色人鱼, “笨蛋,是坏鱼。”
小白眨着大眼睛认真看着狗蛋,似充满了疑惑。
他看着小白那毫无野性的眼睛,立刻闭嘴低头,心里瞬间填满了愧疚。
再抬起头来时,狗蛋已经挂上了笑脸,他拍了拍小白的尾巴,“总之,谢了。”
“啊——”阿草拽着脸跪在了一地玻璃渣旁,“刚送到的野生人鱼。”
狗蛋多想说一句“不管我事”,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这毕竟是自己闯出来的祸。
要是他不躲,人鱼就不会破窗而逃,人鱼饲养室损失的只是一个员工而已。
这下好了,刚送来的人鱼丢了,他们都面临着处分。
大家无声地看着他,看得狗蛋浑身不自在。他拿起了透视镜,“有谁想和我一起去?”
人群散开了,开始了各自忙碌的工作。
“md……我自己去。”狗蛋把透视镜扣在了头上,推门走向外面的瓢泼大雨中。
人鱼饲养员外出做街头搜寻任务时都是两两组队出行的,这样可以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小时候,他看着夕阳下,肩并肩走在街上,有说有笑的饲养员时都会羡慕得挪不开眼。
真好啊。
这样就会有伙伴了呢……
可是……
“md!”
狗蛋脚一滑,差点被水冲走。
这种天气里,下水道中根本不能待。
狗蛋故作轻松地摸了一把汗,其实一个人也不错,这样就没有人抱怨他那比下水道还脏的嘴了。
水已经涨到了狗蛋腰部,赶着要投胎似的哗哗向前流,他觉得此时他能稳稳当当站在水里就是万幸了。
他试探性地往前伸出了一只脚,可水流倏地又变大了。
狗蛋失去了重心,像进入了滚筒洗衣机般被水裹挟着向前滚去,头上戴的透视镜都被撞歪了。
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腰,让他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湍急的水流中。
狗蛋吐干净嘴里的水,撑着那粗壮的手臂办扭过了身。
小白捏走了他头上粘上的塑料袋,把滴着水的透视镜歪歪扭扭地扣在了他的头上,期待地打量着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