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翻垃圾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越来越严重了，就连别墅旁的垃圾桶中都翻不出食物了。

狗蛋的捶着胃，感到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他就这样狼狈地一路扶着墙走到了人鱼饲养室。

一进门，大家都哭丧着脸，如丧考批。

狗蛋看着这群温室里的花朵，眉毛皱了起来。

md，虽然没饭吃，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走向521号池，立刻拉下了了脸，脸色比他们还阴沉。

小明拿着一张大网在510号池旁打捞着人鱼脱落的鳞片，阿草和小红拿着一张巨大白布往岸上的人鱼尸体上盖去。

人鱼饿死了。

他加快步伐奔向521号池，脚下突然无力，整个人踩在水上一滑，双膝着地跪在了521号池旁。

一个银色的头冒了出来，远远地观望着他。

狗蛋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意识也跟着一松，坠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被温暖的臂弯抱着。这是谁，是传说中的母亲吗?

他的嘴中被放入了温和的肉糜，稀烂的肉糜和水混合着进入了胃中。

渐渐的，他发冷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

好温暖啊……

狗蛋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咂了咂嘴，回味着梦中的味道，他真不想醒来。

等等，这味道怎么这么像人鱼肉的味道！?

狗蛋愣住了，努力回响着晕倒前的记忆，难道他饿得发狂抱着一只人鱼啃起来了?

他猛地回头，目光撞到了正捂着流血手臂的小白。

小白被他吓了一下，把手捂得更紧了，挤得更多的血水流出。

“md，你……不是，我……”狗蛋语无伦次，不知如何说出口。

小白低下了头，又猛地抬起，闭着眼睛大声道：“不是！”

狗蛋皱了皱眉，他明明什么还没说呢。

“我……”小白整条鱼蔫了下去，“我……我……”他又抬起了头，提高了音量，加快了语速，“我太饿了，没忍住，所以就……”

他指了指自己血淋淋的胳膊。

狗蛋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头，这就说通了，那条笨鱼在他旁边啃自己的肉，所以他才在梦中梦到了喝肉糜。

狗蛋心疼地看着如今骨架凸出的小白，隔着空气摸了摸他的轮廓，“md，笨鱼，再饿也别啃自己啊。”

“嗯……”

不知是不是失血太严重了，小白头一歪栽入了水中。

“小白！?”

静静的水面毫无波澜，就好像刚才落水的是一片羽毛。

狗蛋立刻抄起网子把鱼打捞起来。

岸上的鱼任凭他怎么拍打也不肯醒来，胳膊处的伤口不仅不愈合，还汩汩冒着血。

“别流了，md，别流了。”

狗蛋无措地捧着一捧血，除了给人鱼擦去身上的血污，他什么也干不了。

小红跑了过来，压了压小白的胃 ,“正常，就是饿的。他没有能量愈合伤口了。”

“他刚吃了自己。 ”

小红又压了压人鱼的胃部，“瘪的。”他拿了把一张大白布递给了狗蛋，“他已经陷入休克了，估计醒不过来了，一会儿包一下吧。”

狗蛋躲开了那张白布，像是躲开了什么讨厌的脏东西。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唯一的解药是食物。”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狗蛋垂下了头。

小红以为狗蛋不满意工作成果，蹲下来安慰道： “没关系，咱们没白忙活，饿死的人鱼将被片成鱼片发放给受灾严重的百姓。”

狗蛋的身体颤了颤，看着即将一动不动的小白，不知该怎么回复小红。

“大～家～好～，我休假回来啦～”

一个金发飘飘的年轻人，跳着轻快的舞步，像音乐剧登场似的闯了进来。

“狗蛋，看好自己的人鱼。”小红突然压低了声音。

“md,这人……”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到这里来不为工资，纯粹是为了刷履历。平常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他一需要绩效就过来选一只品质好的人鱼回去养，然后用钱把人鱼养的肥肥胖胖，送到屠宰场，把功劳全独占了。上次阿草养的一只肥硕的绿尾人鱼就被他选走了……”

“他是住在别墅里那种能吃饱的人?”狗蛋看着那金发少爷，一个绝妙的注意在萌生，“跟着他的人鱼顿顿有饭吃?”

“那肯定，他还指望着人鱼给他的履历增光添彩呢……”

狗蛋走了过去，叫住了那金发年轻人。

“你好，你要选我的人鱼吗?”

小红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狗蛋。

金发年轻人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小白，随后面露嫌弃之色，掏出一块布擦了擦锃亮的皮鞋。

他随手把布一扔，“这烂鱼……”

狗蛋把落在头上的擦鞋布拍下，匆忙解释道：“m……麻烦你看一下，□□来了，所有人鱼都这样。他已经算是强壮的了。”

金发年轻人环顾了一周，又把目光落到了小白身上。

“你只要喂养一段时间，他就会恢复原样。”

金发年轻人笑了，打了打响指，四周冒出来了四个推笼子的黑衣人。

金发年轻人朝狗蛋潇洒一笑，“谢了。”

小白巨大的尾巴被铁门挤了一下，立刻出现了一条红印。

狗蛋看着也跟着肉疼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地上的人鱼尸体，有看了看在笼子中昏睡的小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放心吧，你永远不会变成那样的。从今以后，你会顿顿有饭吃……

“狗蛋……? ”

狗蛋回过了神，小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慌张地在陌生狭小的笼子里挣扎。

笼子被抬起，缓缓搬出大门。

小白挣扎地更厉害了，头，肩，尾巴狠狠地撞在铁栏杆上……

他伸出了手，似想抓到狗蛋的影子。

“狗蛋……”

银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慢慢滴落。啪嗒啪嗒，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狗蛋，你不要我了吗……”

狗蛋的心被那脆弱的眼泪拍成了碎片，“没……没有。”

咣当！

门关上了，震碎了这苍白的话语。

“狗蛋，你脑子怎么想的，你辛辛苦苦……”

狗蛋推开了小红，“抱歉，我有些不舒服。”

他一口气跑到了洗手间，用凉水刺激着他的脸部。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中那和骷髅一样的自己，突然，他的目光被领口的一小块肉粉色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气怪地凑近闻了闻，人鱼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不是梦。

难怪刚才小红说小白的胃是瘪的。

他瘫坐在了地上，把脸埋在了领口。

“md，你这条笨鱼有能耐了啊！学会说谎了……”他的声音慢慢颤抖起来，在狭小的洗手间内回荡着，异常清晰。

偏僻的卫生间里静悄悄的。

狗蛋抬起了头，镜子中，凌厉的黑眼睛已经狼狈地住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