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弯弯,星光闪闪。
雪花片片转着圈飘落,盖在了疲惫的二人身上,似一位母亲为即将入睡的孩子盖上了被子。
狗蛋真想躺在松软的雪中睡个昏天黑地,可是一地的血红提醒着他干了什么。
他抱起老头的头颅,小白拖着剩下的身体跟在他后面走着。
终于,漆黑的悬崖出现在了狗蛋面前,他抛下头颅后,转身拽过尸体将其扔了下去。
北风吹过狗蛋沾着血的粘腻双手,弄得他全身凉飕飕的。狗蛋这才意识到自己干这些事情竟然没有一点犹豫。
眼前的景色在旋转,狐朋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
“狗蛋……”小白的手拦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银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对不起,要不是我……狗蛋就不会杀……”
“小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白像一台坏掉的复读机,颤抖地重复着。
“md,闭嘴!”
狗蛋一把拽过小白的领子,点起了脚尖。
他盖住了软如海水的双唇,吞下了对方自怨自艾的话。
手下的温度骤然上升,小白嗓子里呜咽着,向后缩去。
狗蛋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小白的后脑勺。
哼,笨鱼,想从你的饲养员手里逃走?
他不知怎么接吻。
毕竟这可没人教过他。
他本能地用舌头尝遍小白的每一个角落,似一条热恋中的饥渴人鱼。
两舌相交,唾液相融。
似连理同枝之树,类以沫相濡之鱼。
月光皎皎。
他背对着月亮偷偷睁开了眼睛。
黑白交融的一瞬间,他的双脚离地了。
小白带着大海,排山倒海朝他压来。
窒息中,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痛呼声逃逸嘴唇的一瞬间,他的双脚就重新落到了地上。
小白看着他踉跄往后退去,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狗蛋……你……我……,不是……那个……”
狗蛋抿了抿火辣辣地嘴唇,踏着月光走了过去,“这下冷静了吧。”他抬起了小白的下巴,直视着那双银眼睛,“md,听着,你一点错也没有。多为自己想一想啊。要非说谁有错的话……”
狗蛋移开了眼睛,看向了沾着血色的雪地。
那也是我有错啊……
他视野的一片银白色中,突然闯入了不和谐的火光。
狗蛋连忙扑倒了小白。
一人一鱼滚了几圈后停在了悬崖边的一侧。
狗蛋肚子贴着冰凉的雪地,一只手死死把小白按在雪地里,另一只手掏出迷你望远镜朝火光处望去。
突然,一只手隔在了他脆弱的胃部和冰雪之间。
狗蛋的胃隔着皮肤和衣服舒服地蠕动起来,无言地说着谢谢。
那些拿着火把的人走路很是奇怪。
那些人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在滑动?
狗蛋把目光移到了他们的下面,差点没把望远镜丢下去。
火光下,那些人的裤腿下是蠕动着的章鱼腕足。
一个人发现了老头的尸体,狗蛋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可那人不仅没有吓到,还笑着拍起了腕足。
其中一条腕足伸向了同伴,像是在讨要着什么东西。
同伴挥舞着腕足,递给了那人一块烙铁。
狗蛋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烙铁上三个橙红色的“AAA”。
出现在他和小白胸口上的标志,被烙在了老头的尸体上。
烙完后,章鱼们有说有笑地拖着尸体。
狗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清楚地辨认出了几个词的口型——“吃。”“食物。”
火光渐渐远去了,狗蛋捂着自己胸口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食物?
“狗……蛋?”小白轻轻为他按着胃,悄悄打量着着他的表情。
啊,又被这条笨鱼关心了……
狗蛋单手撑地跳了起来,瞬间把担忧甩到了脑后, 拽着小白沿着悬崖边奔跑起来,“md,我就不信咱们回不去了。”
月亮消失在了天空西面,灰得如同石灰水的天空后,狗蛋依稀看到了东边冒出头的太阳。
空中跳着华尔兹的雪花,突然像磕了药似的狂躁起来,让狗蛋和小白寸步难行。
他拉着小白,小白罩着他,在几乎齐腰的雪中缓慢移动着,磕磕绊绊地挪动到了一个阴冷的洞穴中。
天空依旧混沌一片,疯了似的雪花伴着狂叫着的北风撞到岩壁上,粉身碎骨。
狗蛋看着小白腕上表的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摸着饿到发痛的肚子叹了口气。
小白抱着腿坐在洞穴的一角,开始像不倒翁似的来回摇晃。
人不进食可以撑三天,那人鱼呢?
小白可是自从雪崩后就没吃过东西啊……
狗蛋焦急地翻着身上的每一个口袋,有的布料不堪重负地裂开了,可就是一点食物残渣的影子也没有。
狗蛋的目光聚焦到了布料后的皮肤上,一下子跳起来朝小白走去。
“狗蛋,你离我远点……”小白缩成了一团,双脚蹬地,往更深的角落处退去,“你太香了。”
狗蛋的脸微红,用力撕开了袖子,“md,我知道。”
浓郁的人肉气味袭来。
“狗蛋,你……在干什么?”小白抬起了脑袋,看着居高临下的狗蛋拼命吞咽着口水。
狗蛋见小白还是没有行动,皱着眉头把手臂放在粗糙的石壁上狠狠擦了一下。
颗颗血珠从破烂的皮肉中冒出,汇聚成一条线滴落在地。
“md,快吃,要不然就浪费了。”
“狗蛋会疼的。”
“小白……”
小白直接咬紧了嘴唇,闭上了眼睛。
狗蛋笑着摇了摇头,跪到了小白面前,把流血的胳膊放到了小白紧闭的唇上。
另一只手掀开小白的领子,对准人鱼雪白的肩膀咬了下去。
口中,人类的香甜味在味蕾里弥漫;肩上,咬伤的疼痛在神经中荡漾。
小白睁开沉重的眼皮,狗蛋嘴角上沾着血,笑着看着他。
“md,我也饿了。”狗蛋喉结上下移动,吞下了嘴里的肉,用胳膊碰了碰他的嘴,“就当是我用这个来买饭了。”
“笨鱼,我已经付过钱了”“狗蛋又往前挪动了一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收吗?”
昏暗中,狗蛋的黑眼睛狡黠地闪动着。
他一把抱过狗蛋,拽过纤细的胳膊,小口咬了上去。
一瞬间,怀里的身体颤抖着,可马上渐渐放松下来,让血液缓缓流淌,流进他的嘴中。
他小口撕着肉,小口嘬着血。
一撕一咬,一吞一咽,悄悄诉说着人鱼古老原始的爱意。
怀里的身体再次颤抖时,他毅然决然地松开了送到嘴边的美味佳肴。
“我……我吃饱了。”
狗蛋随便一卷袖子,挨着他坐了下来,“我也是。”
肉滑到了二人胃里,开始转变为各自身体的能量。
久违的消化过程让狗蛋昏昏欲睡,可外面嘶吼的西北风阻碍着他进入梦乡。
小白咋着嘴里的味道,愣愣地看着狗蛋胳膊上那被遮住的老疤痕。他没忍住,撸开袖子把嘴对了上去,狗蛋以为小白饿了,便顺从地把手伸了过去。
人鱼的牙齿可以变换形态,当他们装成人时,能轻松咬下鲸鱼脂肪的尖牙就会变成人类那人畜无害的牙齿
小白有一个叛逆的牙齿,怎么也变不成人类的牙齿。
他把嘴放到狗蛋的疤痕上,那叛逆的牙齿严丝合缝地和褐色的疤痕合在了一起。
小白整条鱼颤抖起来。
他在第一次得知自己是食物后,曾伤心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