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呀~”
狗蛋耳朵动了动,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只见小白向往常一样单手拖着腮,逆着光趴在床上,低垂着眼眸像动物学者那样观察着他。
“啊唔——早……”狗蛋打了个哈欠,看着挂着笑脸的小白。
他突然想到了那家伙昨天在小红小明婚礼上笑得合不拢嘴,尾巴摇上天的样子。
狗蛋的嘴忘记了合上,面部肌肉抽搐着。
“那个……狗蛋,你怎么了,腿抽筋了吗?”
小白的眉毛微蹙,撩开被子,翻身下了床。
狗蛋立刻把脸埋在枕头里,抱着枕头滚到了墙角,听着小白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越来越快。md,不要过来,tmd,不要过来啊!!!
狗蛋把枕头越抱越近,似要把自己闷死。
在小白还没发现他的心意时,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和小白亲亲、抱抱、举高高。可是,从小白得知他真正心意的那一刻起,这些表现亲昵的动作就变了味儿。
就好像,他不能再随意地做出这些亲昵的动作了……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小白。
所以,不要过来……
脚步声停住了。
狗蛋和遇到鬼似的颤抖起来。MD,不要过来,拜托……
沉默在小小的屋子里蔓延,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在狗蛋想要松一口气时,他感到一只手朝他伸来,狗蛋立刻绷紧了身体。
他滚动过程中踢到一旁的被子重新盖到了他的肩上。
“狗蛋,我出去扫雪啦。”
脚步声消失到了大门后,狗蛋立刻拿掉枕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摸了一把额头,错愕地看着掌心里的汗,又看了看沾着人脸汗渍的枕头,捂着脸嚎叫了一声,把枕头扔向了墙。
在这个没有供暖设备的小破屋里,他竟然大汗淋漓。
门后咯吱咯吱的扫雪声渐渐变小了。
狗蛋默数一二三,掀开被子跳入冷空气中,双脚不停地轮流夺地,咬着牙脱掉了湿的衣服,快速套上了制服。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拉低帽檐,低着头侧身冲了出去。
“啊——”
对面传来的惨叫声让狗蛋抬起了头。
一个秃顶的先生揽着散了一地的文件,摸着屁股站了起来,对上了狗蛋的视线。
“唔——”秃顶先生锤着腰,指了指狗蛋脚下没有冰雪的地面,“真羡慕你。”
狗蛋拉了拉领子,发现左右的邻居都小心翼翼地在自家结了冰的门口笨拙挪动着。
他蓦地回头,小白顶着通红的鼻头,拿着大铲子朝他笑了笑。
狗蛋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额……啊……嗯……”他看着小白后退着,最后倏地回头奔跑起来。
“现在这年轻人,啧啧,真不怕摔到。”秃顶先生啧着嘴,看着在铺满冰雪的路上狂奔的狗蛋,挪动到了巷子的主路上。
“狗蛋,不会的。”小白拿着铲子,望着那急匆匆逃离的背影,连眼睛都在微笑。
“哟,人鱼,你怎么这么高兴,你主人给你喂什么好吃的了?”
小白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和一个秃顶人类搭上了话,慌张地抱着大铲子往后门后退了退,他躲在门后露着半个脑袋,看着消失在相口的背影咽了咽口水, “是的……那可是玉盘珍馐。”
狗蛋第一次看见人鱼饲养室的大门感到这么开心。
他刚迈上一级台阶,李鹤就伸出一只手把他挡在了门外。“好消息,今天不用来上班了,AA先生要闭馆检查安全措施。毕竟在地下发生了这种事情。”
李鹤卡蹦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凑近了他的脸,“你怎么一脸失望,我以为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小红那种工作狂呢。”
“Md,没长眼就不要说话!”
“哦——攻击性又提高了呀,话说——”李鹤扶了扶沉重的镜框,又贴近了几分,“你不是本来就不用来这里吗,你不是要饲养小白吗……”
小白二字犹如电流刺激了他。“哼!我才不是因为那条人鱼才来这里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狗蛋抬起头,捂着嘴向后退去,“MD,MD……我是说……”
李鹤打了个哈欠,吐出了棒棒糖棍,朝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没问呀。好吧,我知道了你不是来给 小白领食物的。”
见李鹤并没有看穿他的心思,狗蛋紧绷的背渐渐松懈下来。
李鹤叼起棒棒糖棍,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知道吗,你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都说人鱼随主人,你怎么越饲养越像那条害羞的521号了?”
狗蛋的背又紧绷起来,感到自己像是在街上裸奔,他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哼,你别侮辱我了。我……我tmd要享受我短暂的假期了,再见!”
他大踏步地往回走去,生怕脸上的颜色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窘迫。
“唉——你知道吗,你说的话就像和小白吵了架的情人在抱怨。”
虽然李鹤情商低在人鱼饲养室是出了名的,但是狗蛋还是听得脚下一滑,差点一百八十度平摔到地上。
“Md,你tmd真会比喻啊!?”
不知道李鹤有没有听出这是反话,他倚在大门上,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朝狗蛋挥了挥棒棒糖棍,“嘿嘿,咱俩不相上下。”
狗蛋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黑色的眼睛里映着高楼缝中的天空,慢慢行走着,活像一只仰着头的丧尸。
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了他。
他该去哪里消磨这一天的时光呢?
天空中,一只黑色的塑料袋打着转飘过,一只白色的塑料袋不嫌弃它的肮脏,打着转贴了上去。
它们贴合,分开,分开,贴合……弄得塑料袋沙沙作响。
可是风总是会托着白塑料袋糊在黑塑料袋上。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那笨鱼的呢?励志要衣食无忧的他怎么能喜欢上人鱼呢?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问题?
狗蛋跑到巷子里,用额头一下又一下撞着结了冰的墙,试图让乱成一团的脑子冷静下来。
呼啸的北风停了,糊在一起的黑白塑料袋打着转落到了他的脚边。
狗蛋扶着额头蹲了下来,看着塑料袋,垂下了眼眸,把头埋在了双膝间。
或许就是那笨鱼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刻吧,一点一点的怜爱与惊喜积攒在了一起,如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本该向那黑色塑料袋在天空中独自游荡的他,好奇地瞥了瞥那突然靠近的小白,没想到就渐渐挪不开眼了。
“MD,我该怎么办……”他蹲在地上抱着双膝缩成了一团,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
“呦,这不狗蛋吗?”
狗蛋辨认出了这是狐朋一个狐朋狗友的声音。他立刻把泪憋了回去,调整好凶狠的表情,倏地起立。
“md,看来你长了眼。”
“噗,哈哈哈哈。比利,你被怼了。”一个流着齐耳短发,画着蓝色眼影的年轻女人搭着比利的肩歪头看着他。
“你!”比利撸起了袖子。
“别这样,大家都是从一个巷子里长大的。”年轻女人压下了拳头。
“可他是那个没有人性的狗蛋……”
女人的脸划过比利的脸,留下了一个带着蓝色唇印的吻,让比利闭了嘴。
“小狗蛋~巷子里最后一批咱们这个年龄端的年轻人将要配对了,大家去长吉的酒吧里聚一聚,你也来吧,别总是躲着人们。”
她歪了歪头,蓝色大耳环布灵布灵地闪着。
狗蛋看着她的脸,忘记了回答。
珍妮……
小时候,除了姐姐外,他和人群唯一的链接。
巷子里有一位年长的教书先生,义务在家里办学一段时间。
几乎每位家长都逼着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