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狗蛋被阿草拽着身上的链子,拖到了一个有着昏暗红光的房间里。
房间的正中央,平放着一个人形的袋子。
狗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袋子,心里然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那里就是你那位小朋友。”AA先生笑着,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
md,阿草立刻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似料到他想扑上去咬AA先生去的。
狗蛋嘴里含着布,不甘示弱地挣着铁链,嗓子里发着“呜呜”声。
“好了好了,”AA先生面带惋惜地收回了手,“你那位小朋友没死,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也不用死。”
“阿草,”AA先生指了指地上的人形袋子,“你把小明送回去吧。我和狗蛋单独有话说。”
阿草的脸僵着,让狗蛋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拖着袋子走了。
“咣当——”
关门的声音在这个硕大的房间里回想着。
AA先生拿着一根一看就能把人扎死的针管走了过来。
伴随着一阵剧痛,鲜红的血液从狗蛋的身体里抽离。
AA先生拿掉了他嘴里的布,哼着小曲走向了房间正中央的铁桌子。
生着红锈的桌子上放着满满一盘土豆,AA先生均匀地把狗蛋的血滴到了每个土豆上。
“A……爱德华,那是人鱼饲料?”
“只不过,这是要投放到海里的饲料。”
狗蛋立刻猜到了爱德华想干什么,“哼,小白已经没有那么强的自愈能力了,他对人类造不成威胁了。”
“那也不行,我们不能放任任何一个食物逃脱。”
“我tmd也是食物啊……不是吗?”狗蛋看着门缝外,一只章鱼在分解着一具不怎么腐烂的人类尸体,话不由得打颤了。
“小狗蛋呀,”爱德华先生扶住了额头,放下了针管,踩着皮鞋咚咚走来,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那也不行。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只要你和你那位银色的小朋友在一起,就不断会有人受到伤害。”
“没……没有。”狗蛋想到了死去的贵族一家,整个人抖了一下,“我知道,我也很烂,夺取了其他生命。但是你们允许他们施行暴力,那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施行暴力来反击?只有你们认为的暴力是对的吗?我TMD也想活下去啊!!!”
“哼,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那小明呢,倘若小明发现我的身份,他今天也回不去了。那就又一个生命因你们而死了呢。”
“md!你这人怎么这么傲慢?他本来就不该死!凭什么你的身份暴露了他就会死?”
爱德华打了个哈欠,一下松开了狗蛋,让他结结实实地磕到了地上,似是不想与他辩论了。
爱德华走到桌子旁,继续摆弄着针头和土豆,“他只是社会螺丝中的一员,死了后还会有代替的零件。但我不是,没有人来代替我……没了我,像伯莎那样的害虫会越来越多。”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眼镜,瞥了狗蛋一眼。
md。
狗蛋颤抖着,心中有什么正在崩塌。
狗蛋盯着自己的血滴在土豆上,嗓子不由自主地发干,“小白……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哈,”爱德华挤出了最后一滴血,优雅地把针管丢到了垃圾桶中,“以人类自私的标准来衡量其他生物,你竟然还说我傲慢?”
“那只是铭印现象……我已经消除了。”
爱德华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似笑非笑地屁撇了撇嘴唇,“荷尔蒙相吸,柏拉图式思想碰撞,斯德哥尔摩现象,铭印现象……人类不用一些无聊的解释就不能衡量爱了吗?有没有可能,一个生物对另一个生物的爱就是爱,爱着另一个生物洁白的灵魂,也爱着另一个生物的每一块沾着血的肌肉。”
爱德华展开一片巨大的保鲜膜,盖住了沾着他的血的土豆,笃定道:“你那位银色的小朋友会来找你的。不过,你那位银色的小朋友毕竟不是爱丽丝,我不能有百分百的把握。两年间,我会派章鱼监视着你,两年后,要是我等不来那位银色的小朋友,我就解决掉你,反正你们一方从世上消失就够了。其实,我也不是对一份食物斤斤计较,只是你们在一起,就是对于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稳定秩序来说一种不稳定因素。”
“但是呢,小狗蛋。”爱德华的每一个皱纹里都写满了慈爱,看得狗蛋直泛酸水,“你是人类,我愿意等上这两年。你活下来对世界的作用一定比那位银色的小朋友大。”
爱德华拍了拍手,轻快地哼着小曲走向了大门,“一会儿阿草会送你回去的,你回去后就在李鹤那里好好学习人鱼厨师技能吧。”
“m...d,爱丽丝也是在你的这套‘标准’下被判处了了‘死刑’吗?”
咚咚咚的轻快脚步声停住了,欢快的小曲声也戛然而至。
沉默,在空旷的房间里蔓延。
良久,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只不过急促异常,像是要把地跺烂似的。
砰!
门被爱德华一脚踢开,又“砰”的合上。
阿草恢复了人类的形态,背着手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走了。”
这座被高楼覆盖的城市又到了阴雨连绵的季节,可恶的阳光蒸腾着雨水,让迷雾蔓延在人行道上。
狗蛋和阿草一人披着一件银色的大斗篷,一前一后离得很近,在潮湿闷热的人行道上挪动着。
斗篷下,阿草的枪紧紧抵在他的背上。
“到了。”
阿草机器人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狗蛋摸了一把脸上那不知是因闷热还是因为虚弱渗出的汗水,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这是一座老到没有墙皮的楼,高层上的窗户挂着玻璃碎片,护栏也因为生锈藕断丝连地连在一起,半死不活地半挂在空中。
狗蛋下意识捂住了头,不情愿地往阿草那边挪了挪。
叮——吱呀吱呀——
墙上的电梯灯亮了,门伴随着随时要散架的声音打开了。
“就交给我吧。”李鹤戴着那厚厚的眼镜,嚼着泡泡糖跳出了电梯,平常得好像是下楼取快递。
阿草低着头,把狗蛋往李鹤那里一推,头也不回地淌着地上的积水走了。
“唔——我怀疑你全身上下只剩下骨头的重量了,骷髅同学。”李鹤把他从身上推开,用手砸着墙上那好像死了一样的电梯按钮“行了,这次你可要跟我好好学了,那个整天笑得阴森森的老头可是特别嘱咐我了。”
“你——你早就知道他是爱德华了吗?”
李鹤停止了勉强电梯重新工作,“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别那么看着我——”李鹤踢了一脚电梯, “我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人。”
狗蛋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刚张口,就被李鹤拉着斗篷踩上了仿佛会渗水的水泥楼梯。
“咱们走上去吧。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你应该庆幸你夏天来我家,起码——嗯——夏天这里还比较凉快——,你要是冬天来,我敢保证整栋楼每天都会回荡着你的骂人声。”
他们踩着积水上了楼,阳光透过玻璃碎片照到了走廊上,把积水的纹路打在了灰墙上,给这个好像泡在海底的危楼添了几分温馨。
李鹤反常地絮絮叨叨着,好像故意不让他问问题。
狗蛋透过没了玻璃的窗户看着其他的楼层,有的大门断成了两节,有的则中间破了一个打洞,有的则不翼而飞。
在楼中央的公共号泳池旁对着好几袋海盐,池中的水漫了出来,把楼下的挖地变成了一个小型海洋。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的藏匿窝点,他看着李鹤的背影,冷飕飕的风从他的斗篷间穿过,让着一切更阴森了。
狗蛋吞了吞口水,不停安慰自己——md,他是杀章鱼的!
“这栋楼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怎么不搬走?”
“因为我的小八们喜欢这里。”李鹤松开了狗蛋,侧着身用肩膀顶开了一个长着蘑菇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