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吉儿人醒了一半,但看到阿茉儿笑盈盈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是,但没有军形图,现在也不过是拿命去赌中原人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而已,你们能有什么大的助力。”
元风冷笑一下,惹来胡却儿的怒瞪,但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你不敢动我,只敢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来让我难堪,这就是我北狐部最大的助力。”
北狐部的首领元风有一种让以喝酒为名的狄族人难以启齿的病症,就是他喝酒时会全身长满红疹,有窒息的风险。
而胡吉儿刚才就是想让元风出丑,因为他抢了胡吉儿的功劳,一箭射中了堡顶的守边军统领。
元风的话让胡吉无可辩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狐部的首领牵起首领夫人的手,恩恩爱爱地离开屋子,气得他一脚踹翻了身侧的桌子。
“狄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青东容加放回去,他要是听话,那于我们而言就是好事一桩。”顾寒将红旗小杆插在青隼部的位置,“到时可以从这个地方给黑巫和悍熊部制造压力,但不能将宝全押在这上面,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钱四点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崔关边堡的地方,眉头微皱:“嗯,我刚想问你,万一青东容加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这事让南柯去做,他是老手,总之不能让青东容加坏我们的事,而且这条路废了,那就要让白巫一族出山了。”顾寒顺着钱四的目光看过去,打趣道:“怎么,不想和你的老对手叙叙旧了,要去边堡?”
“对,既然他们手上有军形图,那就不跟他们玩以前那套了,”钱四将代表他和顾寒的小旗杆换了位,分别放在崔关和乌当关,“熊没见过你的“一军三变”,蛇和狐没见过我的“迂回有形”,这样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什么措手不及,合谋着要将谁埋了?”房门被推开,顾青背着药箱,领着个八岁左右小药童进来,“顾明朔,你可真是童心未泯。”
顾寒笑着应了,也没否认,只是低头看见了小药童:“这样可以保持年轻,呦,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真可爱,来来让三叔抱抱。”说着还真的将小药童抱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摸出一颗虎眼糖塞进小孩的嘴里,笑着问:“二哥,这孩子叫什么?”
顾青刚和钱四寒喧就听见顾寒的问题和前一句话,没好气地说:“白术,你刚才那话不要随便在沈鹤面前说,那家伙吃酸拈醋有一手,我可不想平白多个儿子,遭那个罪。”
“那这孩子哪儿来的?”顾寒拍开钱四准备偷糖的手,顺便将白术放了下来,把纸包塞给了小孩,笑眯眯地让其收下。
白术看了一眼顾青,顾青让他收下,白术就抱了纸包向顾寒道谢,然后听顾青说话:“这小孩是我在街上捡的,说来好笑,他竟是从工部尚书的府上跑出来的,一见着我就往我身后藏,生怕被捉回去。那时,尚书府的管家也冲了出来,还谁我说这孩子是他们府上的仆役,因为打碎了主人家的东西,不堪打骂才跑出来。”
顾青说着就找了张椅子坐下,顾寒也跟着坐下 再度将白术抱在怀里喂茶水喝,问:“后来呢?你怎么解决的?”
“我管他,直接抱起孩子就走了”,顾青用手指点着桌儿,“留下话头,要这个孩子,就到太医院找我这个副院判要人,五天前的事,到现在没个动静,沈鹤建议让我跟你出去躲躲,防止他们憋了个大的,出了事他担,反正背后有裕王。”
顾寒听了这话没应,去撩开白术的衣袖,看那些层层盖叠的绷带,转头去问钱四:“地头蛇上京城有没有什么关于工部尚书的八卦,就床上那点事。”
钱四说有,还记了档,回头可以让汤束把东西呈到御前:“我知道你想帮裕王给内阁换换血,但仅凭这份说大很大,说小也可以很小的事,不能把人拉下马吧。”
“谁知道他有没有玩死了人,”顾寒将白术的衣袖整理好,把人放地上让他自个儿去玩,“先按中不发,这事儿又不急,大理寺这会儿还在忙着内查和查刑部呢,刑部尚书已经被叫去喝茶了,大理寺忙着呢,让那老头再蹦跶一会儿。”
说着又看了眼乖乖巧巧坐在顾青旁边的白术,说:“行军路上艰苦,把孩子留在上京也不是不行,云彻现在其本上都不回府,府上的小公主缺个小玩伴,不如让他住到王府去,再找人盯着,谅旁人也不会有那个胆子。”
顾青认为这个安排也不错,问过白术的意见后就同意了,顾寒就说把孩子留在这儿,等他晚上入宫吃饭时一并带进去交给罗景,让人送到王府上。顾青见事情解决也就不多留了,起身拍拍袍子就走了。
钱四看人走了,张望着向窗外看去,飘在天上的云跟火烧了一样,他说:“你也走吧,该入宫吃晚饭了。我留这儿帮你看大营,顺使和王祥说说给他的任务。”
顾寒听了也不跟他客气,起身出门上了行止一早就备好的马向宫里奔去。
天色渐深,刚亮起来没多久的宁和殿偏殿迎来了他的主人们。
顾寒白无聊赖地发呆,看着墨书用银针将每一道菜都扎过去,见银针无事后又叫了个小太监来试吃吃过后小太监没事,顾寒才能吃饭。
虽说从前在大元吃皇宫里的饭菜时是要试毒的,但没见过这么麻烦的。
顾寒用银筷子扒拉了一下快凉掉的鱼,见鱼皮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筷子,食欲大减,但他还是夹了一块鱼肚给夏霁,又夹了两块分别给白术和碰巧入宫请安的夏涴尘。
“公主殿下今日来给你父王请安,”顾寒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菜,笑着问,“要带个小玩伙回去吗?”
夏涴尘抬起头看了一眼白术,回道:“可以。只是儿臣近日听说了一件事,工部尚书季大人颇爱与幼儿玩闹,尚书府后门却常有幼童遗体丢出,今日是来与父王说事的。”语气平稳,口齿清晰,看来永宜帝将他这个女儿教得不错。
“公主殿下所说之事倒与臣想奏之事凑到一块儿了,”顾寒扒了一口饭,奇道,“臣方木入宫时顺道去锦衣工处要了关于工部尚书季卫的档案,想着饭后在王爷面前告他一状。”
“因为他?”
一直没出声的夏霁突然用筷指下正在吃饭的白术,语气平静没办法判断他是否心情不虞。但白术还是察觉了什么,放下碗就要跪,但被顾寒一把捞起,白术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寒这才体会到顾青的烦恼,他颇为头疼地看着夏霁,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当你将御膳房的香醋拿去吃了,跟沈鹤那个家伙有什么区别。”
夏霁却有他自己的道理,放下筷子就说:“你第一次求我做什么事,是因为他这个小孩,还要让他住进我的王府,你说,我吃点御膳房里的香醋怎么了,至少我吃的是香的,因为他背后藏着的事可以将工部尚书季卫拉下马,沈鹤他能得到什么,一坛陈年老醋?*
“你明白就好。”
“锦衣卫那点东西还不至于让季大人从尚书的位置上滚下来,”夏霁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说道,“那就这样,不如将此事交给公主殿下去办,本王想着,公主聪慧过人,心智也绝非正常同龄人可比的,而且,公主年幼,亦不会打草惊蛇,如此想来却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