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与从马车里出来,紧随着他,一个带着兜帽面具的男子也出来。看见外面的打斗场景,同庄与道:“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不是想把你关起来,就是想把你抓去做压寨夫君,到了漠州都不得安稳。这个又是你得罪的什么人?”
庄与微笑道:“我也想知道。”
苏凉在一边道:“你们不认得她吗?她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弑君夺位的靖阳女君呀!”
靖阳闻言撤招后退,折风也并不与她纠缠,横刀护在庄与面前,苏凉见靖阳眼神凶狠,忙躲在折风后头寻求庇护。
靖阳调整着呼吸,挺挺地立在雪原上,冷俏目光望向庄与,绯色衣裙如烈火燃烧,她打量过庄与,道:“你就是秦王?”她目光后移,看过景华,见他身段不俗,心生警惕,问道“那是什么人?你的脔宠么?为何不以面目示人?”
景华闻得“脔宠”二字,心生愠怒,方要上前对言,被庄与轻轻按下,听他道:“他是个很重要的人,隋君慎言。”
靖阳冷笑一声,今日得宠明日冷弃的美眷妖童她见得多了,她讥讽道:“不想秦王竟也是个多情风流的人,把一个男宠看得如此重要,只是……”她目光冷冽:“如今漠州不太平,我不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意进出我隋国,还请掀了面具,报出名讳来。”她看庄与,手中锥锏凝力:“秦王不舍?那我亲自揭开来看看这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
剑气未近,折风便已经横刀迎上,靖阳一再被折风阻拦,心生怒意,杀机毕现,倾时,雪扬尘飞,风暴再起。
庄与接过青良拿过来的才拭去灰尘的一柄长剑,往前走了几步,抬眸看向激烈纠缠的刀锏,一点锋芒在他剑尖绽放,谁也没有看清他挥舞出了何等招式,瞬息化影万千,万影归一时,长剑清啸一声,剑尖所指之处如白虹贯日,剑气凝成的巨大清光横空劈下,一瞬间光芒万丈,大地震动。雪地如海浪般被凌厉剑气从中劈开翻向两侧,剑芒消失之处,正是靖阳折风二人交手形成的风暴雪团,如一根尖锐的针刺入,风暴雪团轰然裂开,满天的飞雪中,二人已经被迫分开,双双向两侧后退数十步,刀锏入地尺许为撑,才勉强抵抗住破招形成的强劲风雪,没有被掀翻在地。
一片寂静。漫卷上天空的雪花此刻缓缓飘落,纷飞的白雪间,庄与已经收势站在当处,剑在他手里轻飘飘地拎着。
景华全身伪装覆面得以幸免于难,他看庄与手中长剑清练,伸指弹了一下,剑声如鸿鸣龙吟。
靖阳收起锥锏,她眼中有讶然之色,像是重新审视了秦王,说道:“好剑法,好手段,不愧是弄权者秦王陛下!”
庄与清浅如泉地笑着,看着手里的一柄薄剑,清光绝世:“御剑也好,弄权也好,不都是乱世之中保护自己的手段么。”剑他在手中缓缓转动,翻手可断风雪,覆手可鉴日月,他笑道:“我只是不大喜欢任人宰割、伏矩臣规罢了。”
靖阳道:“听闻秦王陛下不远万里来漠州,是来见我靖阳的,你我在此相遇,便是有缘,何不赴我王宫,把酒相谈?”
苏凉冷冷一呵:“靖阳,我还当你是来找晦气的呢!原来主意在这儿呢!秦王是我请来的客人!跟你走?你别想!”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里,忽然远处传来“哒、哒、哒”的响声,众人看去,就见一匹黑色的马朝他们缓慢走来,马侧搭着两个酒葫芦,那声音正是葫芦碰撞发出来的。骑在马上的人也看清楚了,大概二十四五的一个年轻男人,他裹着狐裘,披着方才过肩的头发,下巴很尖,嘴唇很薄,目光慵懒疏离,若雪天留白,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浑不在意。走近后,他勒紧缰绳停下来,散漫随意地扫过四周,因为他的到来,在场之人也都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哥!”苏凉跑过去,“你来的正好,我把秦王带来了,不过……”她看过靖阳,小声道:“来了个打劫拦路的!”
骑在马上的男子看着庄与,懒懒地开口:“刚才到白城打了两壶酒。既然碰上了,一起回去吧。”他调转马头先行。
庄与微微向靖阳致意,靖阳冷哼一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铮然闪烁,手里锥锏被她紧紧攥着,因为过于用力,剑尖都开始颤抖,发出轻吟低啸。她却仍然一分一分地收紧力道,仿佛那是她唯一能能支撑住内心洪闸的力量。
景华和庄与上了车架,苏凉和他们说:“折风的眼睛是雪盲症,耽误不得,这儿离白城不远,我带他去看大夫。”
庄与笑看她,把姑娘看得脸红了,他笑着应允,苏凉便骑了马带折风往白城去,车由青良来驾,赤权策马随行。
靖阳骑在马车,一袭红衣在响晴的雪原上猎猎飞舞,她看着车驾和公输樽渐渐走远,他瞧也没瞧过她一眼,靖阳露出伤心却又不甘心的神色,“为什么?”她低声自问,却几乎咬牙切齿:“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理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