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一起会痛苦吗？”
沈然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楚臻，他有些惊讶：“啊，什么？”
“因为，我不好。”
沈然放下衣服过去，环住了楚臻，他道：“阿臻，不要这么想，没有人是好的，这不是你的错。”
楚臻抱住了沈然：“对不起。”
沈然仍道：“这不是你的错。”
楚臻罕见的语气里带了些情绪，但也只泄露了一点点，他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然一愣，什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在刚和曲洁一起出差回来后，楚臻才说出这些话，也许楚臻的意思是他不是故意那么对曲洁的，不是故意伤害她的，沈然停下胡思乱想，抱紧了楚臻，继而道：“嗯，我知道。”
在来这里第二周后，司阳又见了一次朱医生，诊断结果非常好，司阳已经完全没有了暴食倾向，抑郁情绪也消失了，当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但现在的司阳很有活力，他本人也对未来的生活很期待，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和一些切实可行的小目标。
朱医生笑着拍了拍司阳的肩膀，跟他说加油。
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司阳提议两人能不能回去，卓衍当然同意了。第二天司阳开始收拾来A市时带来的东西，卓衍外出去和约好的同学告别，司阳便帮卓衍一起收拾，自从那晚以后，他们都是在一个房间睡的，卓衍以前睡得那间就空下来了，司阳收拾到最后才去了那间屋子，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书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司阳以前在卓衍家里看到过，有好几次，他看到卓医生看着笔记本发呆，他也不翻开看，就只是盯着看，不知在想什么，有一次，他看见卓衍在上面写了东西。
到A市只来几周时间，卓医生也把笔记本随身带着，可见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我可以看吗？司阳思忖着。最终他还是没有抵住诱惑伸出了手。
司阳翻开了笔记本第一页，右下角写着稚气满满的陆明晓三个字，司阳继续往后翻。
虽然这是陆明晓的日记本，但他本人却没有写太多文字，即便有也是寥寥几句，看得出小陆明晓并没有书写记录的习惯和爱好。
“哥哥第一次给我送生日礼物，开心，以后每天我都要写一篇日记。”
“第二天写，写点什么好呢，对了，爸爸今天中午做菜放了火腿，超好吃，开心。”
然后就没了，再写已经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
“今天哥哥获得了物理竞赛一等奖，好厉害，我送给他小酸酸吃，哥哥收下了，开心。”
“数学老师说我笨，可我已经努力在学了，难受。”
“哥哥给我辅导作业了，虽然我还是不会，解不出题目，但还是开心，哥哥真的好厉害。”
而后断断续续的，陆明晓隔三岔五就会来写一些很可爱的文字。直到陆明晓高中的时候，他写的文字就不再是简单的开心或是难过了，他有了比学习更困惑不解的问题。
“哥哥来接我的时候林家慧看到了，一直问我哥哥的□□号，还有隔壁班的曾琪琪那三个人，还有好多好多，她们都要我给哥哥递情书，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看了下哥哥的侧脸，呃……”
“我也觉得哥哥好帅。”
“哥哥运动会上好帅。”
“哥哥成绩真好，他好厉害。”
“哥哥力气好大，长得好高。”
“我要是也有哥哥那么帅就好了。”
……
“我偷亲了哥哥，我，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哥哥今天走了，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了，好难受，太难受了，真的好难受。”
“同学给我看那种视频，我怎么想到的还是哥哥，明明我和哥哥已经两个月没见了啊，我完了，我怎么一直想着哥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很多不行）”
……
“哥哥明天要回来啦，开心，转圈圈。”
“哥哥怎么不理我了？有一点点讨厌他（划掉）。”
“今天也是讨厌哥哥的一天。（划掉）”
……
接下来的好几页纸上却没有写什么，只有几个被中性笔涂成黑色小方块的字，还有被泪水浸透后变得发皱斑驳的纸，甚至有那么两页，纸上有很多触目惊心的血，一滴滴的在纸上砸开凝固。
有很多页，都有泪水的痕迹，上面写着爸爸，对不起，我错了。
“我要和哥哥一起去A市生活。
爸爸，我，对不起，可我，我对不起你，我只是，”
之后陆明晓的文字又开始变得明快和轻松，遇到好玩的事就开心，遇到不好的事就难过，他是个很简单的很可爱的人，即便他已经长大了。
陆明晓的最后一条文字是：哥哥说明天要给我做糖醋鱼，整条鱼都是我的，好期待。
然后就没了。司阳又翻了几页都是空白，但他明明见过卓衍在这个本子上写东西的，司阳把笔记本反过来到背面，翻开，果然，卓衍是从反面开始写的。
不同于陆明晓各种高兴难过情绪满满的小随笔，卓衍的文字更像是一种客观叙述，他像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理性，抽离。
3月10日，小雨，明晓今天下葬了，和他爸爸葬在一起，卓倩雯没有来，明晓的爷爷奶奶哭的很伤心，算算只有四年多，他们先后失去了儿子和孙子。我回到老房子住下了，很久没人来，屋子落得全是土，打扫的时候在沙发背后看到明晓以前的小玩具，那只橡皮鸭子，还有他的糖罐，当时去A市的时候很匆忙，明晓找了好久他的这只橡皮鸭子，但是没有找到。
4月5日，晴，昨晚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送来一个出了车祸的男人，做手术的时候想起了明晓，想起以前明晓很怕车，每次过马路都要东张西望，他连自行车都不肯学，明晓爸爸问他，他说是因为见过车撞死了他喂的流浪狗。
7月15日，多云，今天是明晓生日，做了糖醋鱼，拔丝土豆，可乐鸡翅，焗南瓜，番茄酱排骨，买了草莓奶昔，我吃了一些，太甜了，喝了两杯水。以前就算生日这一天，我也规定一桌菜里最多两个甜味的菜，明晓很不满意。
8月2日，晴，我今天下班看到卓倩雯了，她被一个女人打。
11月19日，小雪，太冷了。
1月28日，今天是除夕，新的一年了。
……
9月26日，今天看到一个男孩子，叫司阳，长得有些像明晓。
9月28日，很像，
10月1日，司阳搬进来了，我让他住在明晓的房间里。司阳不喜欢吃甜。
10月3日，司阳吃坏了胃，我想起明晓，我想治好他。
到这里，卓衍就没有再写过东西了，他虽然带着笔记本到这里来，但是却什么也没写，只是偶尔盯着这笔记本发呆。
司阳想起那晚卓衍和他做i，卓衍反反复复的摸着他的胸口和下面的yj，似乎在确定他是一个男性。还有那些目光，卓衍透过他，在想着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