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赫犹在哀嚎,那种苦痛之情,逼得巫昌春无暇再多言语,他知道该怎么做,也曾经这样做过,实在无需耽延。
藤长老往日仇家犹如星宿漫天,自然也有中毒之时,面对这等暂时无法可解的毒药,他想出了一个可谓狠毒的办法,以人血炼毒,以毒制毒,可以暂时压制那些毒药,为解毒拖延时间。
藤长老抓走了当日出城前往通天庙的红儿,并不是因为他早有预知红儿是妙音园中之人,而是当日恰逢他噬心虫发作,红儿不过是无辜受累而已。
既有了红儿,那么原本被落毒的陈不谢也就不急于一时去杀,如若不然,当时自己还是泥菩萨的藤长老,又怎会那么好心的救助一个陌生人呢。
可惜陈不谢并不知道,还将此引以为救命之恩,为他心中的恩人仗义拔剑。
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局。
陈不谢眨着眼睛,看着碧空万里无云,他虽然身受重伤,但一直耳清目明,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也包括后来巫昌春和藤长老的对答,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不知是哀是怨,是恨是怒。
他以为是尊长的,一直在利用他;
他以为是恩人的,救他也害他;
他出世以来,时常路见不平,自以为一剑鸣杀不公事,甚至为此不惜得罪权贵,惹上通天教,被千里追杀至此。
他做了这么多,终究什么都不是,什么也算不上。
天下之大,人心之险,势力的倾轧交错,门派的合纵连横,他陈不谢一介小小少年,都只是蛛网中的一只垂死蝴蝶罢了,根本无力挣脱。
临死之际,他忽尔想道,爹,娘,今早的饭菜,真好吃啊。可惜我没能多吃两口,早知道……
陈不谢早知道的是什么?
已经没人知道了。
随着精铁折扇吻喉,那张玉面上的神色永远定格,眼神中,是茫然与悲戚,陈不谢的头颅随风而落,藤长老扑到那具无头尸体之上,大口饮血,眉头渐渐舒展,巫昌春站在一侧,神情悲悯。
另一厢,余何意三人走出去数十里后,红儿才陡然想起,一时变故太多,竟忘了那个少年,登即驻足道:“不好,我忘了带他走。”
江天青已然全忘记了,还问了一句“谁?”
余何意却冷漠得说:“不必回去了。”
这句话拦住了想回身的红儿,她将疑惑之情浮露,余何意道:“恐怕他早就死了。”
红儿皱眉,问他:“你怎么那么笃定?”
江天青亦恍然道:“你说那个道家小辈嘛?他一定活不了了,红儿,不必理他,咱们且回城再说,小心摩尼教的人追上来。”
红儿其实心中也有不妙之感,但仍然觉得,摩尼教的人虽然都是外道之徒,却未必会以大欺小,去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是以不依不饶得反驳道:“他也未必就死了,我,我得回去。”
余何意和江天青对视一眼,江天青抿了抿嘴,说道:“红儿。”
她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问道:“你知不知道藤长老以什么最为出名?”
红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毒,藤长老以鬼毒功闻名江湖,怎麽?这有什么不妥,和那少年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