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何意斜看他一眼，情知柳岁必然又猜到了什么，但他可不去管，总之是南昭文有求于他，这台阶南昭文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我做主，就把杨二小，送给南老前辈做个侍奉如何？这小子一身勇力，精钢铁打的身体，为人最是老实忠诚，就在前辈座下，端茶倒水，也是他一番造化，前辈觉得如何？”

南昭文佯装犹豫，其实心里早就意动，不错，打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子起，他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的根骨奇佳，尤其是修习他创下的这门乱披风刀法，再适合没有了，否则他怎么会捏着这小子，走哪带哪，想不到只是一个照面，柳岁就掻中他的痒处。

“这个……”

南昭文拿着架子，歪着眼去打量杨二小，如果这时候，杨二小是个识眉眼高低的人物，就该顺杆儿爬，当即谢恩叩首改口叫师傅了。

偏偏杨二小是个愣子，心里又还惦记蒋哥的伤，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小老头确乎是个有本事的大人物，心里也绝没有一丝攀附的念头。甚至反而他心中还想，这老头是个坏人，他伤了蒋哥，又下了柳当家的面子，我绝不能在他面前低了声气，因此把心一横，梗着脖子叫道。

“我杨二小生是白虎堂的人，死是……”

柳岁眼看不妙，当即喝止，眼神森冷已极，只是面色依然春风和煦，教人看不出喜怒。

“住嘴，当着老前辈的面，说什么浑话，白虎堂不要你做什么人啊鬼啊，让你伺候老前辈，你听候吩咐就行了。”

“柳当家的，蒋哥刚刚才被他划伤了脖子。”杨二小一时情急，满心以为是柳岁不知道此人恶行，也不管场面合不合适，自己有没有顶撞，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下，南昭文也觉得颇有些颜面不保了，遂把掐着杨二小腕脉的手一松。

杨二小只觉得那如铁的禁锢骤然卸去，一时轻松省力，心里却是一空，不晓得失落在什么地方。

余何意喝尽一杯又一杯酒，乐得只做个酒中仙，不管人间事，把什么筵席上的觥筹交错、人情来往、虚与委蛇都抛诸脑后，把这些人间苦愁，都丢给了白虎柳岁。

世间人与事，都是不同的，就如余何意觉得此间苦不可言，只在酒中忘忧，柳岁却觉得这是如鱼得水，无有万般不遂。

他笑着举杯，向南昭文示意。

“手下人性子戆直，南老前辈千万不要介怀，我这杯薄酒，权作赔罪，老前辈，请。”说罢，柳岁饮干了一杯烈酒，于此时，杨二小被几人悄无声息的带了下去，而南昭文也并未阻拦。

这傻小子不会知道他刚刚失去了什么，对他来说，这可能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也可能是化鲤为龙的门槛，可就像有些人会永远置身泥淖一样，他们无法醒悟，也不能领略到，面前的是危险还是机遇。

这场酒直吃到月上中天，含霜半场而离，来来往往的歌姬琴女换了一批又一批，逐个便有喝醉了的宾客退却，直到最后，南昭文也被安置入东船厢就寝，偌大厅堂之中，惟余何意、柳岁二人，并柳岁几个贴身死士心腹。

这几人是从不离身的，余何意知道，就算是柳岁喝花酒玩女人时，他们也从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