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觉得惊讶,但林蔚蔚的心思却是转得飞快,‘大福当上了北韶的皇上?简直是细作中的战斗机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可若是这样,那林家岂不是背上了卖国的罪名?难道要杀头吗?’于是她连忙娇和道,“郑阿春不是林府的人,放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丹书铁券,可救我阿父一命,要杀就杀我!我有丹书铁券!放了我阿父!放了阿春!”
嵇翛倏而一笑,笑容中流露出透一种难以言喻的畅然与肆意,他耐心劝慰着她,“不如你做我的妾,我好帮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是新上任的廷尉,你从前也是朝廷女官,为南兮立下过功劳,说不定皇上会念旧而放过你呢?每个人都是只效忠于自己,桓逖不顾你们的生死,你又何必再在乎他呢?”
林蔚蔚丝毫也没有迟疑,而是坚定的脱口而出道,“他是我夫君,我相信他!”
嵇翛眼尾猩红,略微上扬的下颌带着几丝矜贵与傲然之气,“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
林蔚蔚内心扑通扑通,她只觉恐惧如潮水般攫住了她,“你要干嘛?你别乱来!我警告你,我可是九天玄女,皇上最是器重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金线织就的朝服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烁着夜潮般莹润的光泽,嵇翛倏而退出,他每走一步,林蔚蔚都觉得恐惧更甚。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进来了好些女官,她们动作利落,行云流水般,操作起来。
只听刑房中传出林蔚蔚诧异的娇嚷声,“你们干嘛?干嘛脱我衣服?”“哈哈,好痒,我自己来!”“你们干嘛给我梳妆?砍头前不应该吃断头饭吗?哎!别弄了,给我打扮这么好看到底要干嘛?”
那些女官鼓弄完,就悄然而去,一小宦官匆匆前来宣旨,“朕绍承天命,抚临万方。今愿与北韶修万年之好!封女官林蔚蔚为海盐公主,赐以金帛车服,佩鸾辂,遣使持节,前往北韶,永固两国之好!夫和亲之策,上安社稷,下慰黎元。尔其克修妇德,协和夷夏,毋负朕命。”
林蔚蔚跪在地上,再一次惊呆了,她美眸流眄,光润玉颜,‘海盐公主,听起来有点咸呢?’
小宦官轻咳了一声,林蔚蔚才回过神来,她连忙磕头谢恩,“臣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宦官扯着细嗓,尖声道,“既如此,海盐公主就请动身吧!一切都为公主准备就绪了!”
林蔚蔚着急道,“啊?这么快?那我阿父呢?还有阿春呢?他们?”
小宦官传达着皇上的旨意,“公主大可放心,既然他们成为了公主的家人,自然会平安无虞的,皇上说了,只要公主好好的为南兮办事,定会保他们平安顺遂!”
林蔚蔚内心有丝探险般的雀跃与憧憬,‘所以他们就是人质了?这回我也成了南兮的细作?我要去找我夫君大福了?哈哈!好玩!这剧本发展到这儿,我还有些期待呢!阿父,阿春,暂且告别了,等着我,我会平安归来的!本公主去也!’
林蔚蔚与随行的人一起来到宫门前,看到楚怀琰正恭敬的候在这里,见到林蔚蔚,他屈膝下跪,朗声道,“臣定不辱使命,将公主安全的护送至北韶!”
林蔚蔚在心里回应,‘好了好了,大叔不必多礼!’她故意严肃道,“楚将军免礼!”
楚怀琰再次祗敬道,“谢公主!”
楚怀琰缓缓站起身,林蔚蔚登上了华丽的鸾辂车辇,车辇出发向北,朝着北韶,翩然而去。
鸾辂车辇驶出了盛禧城门,朝着郗崮山的方向行去。将近午时,押送嵇氏与陶氏的囚车正缓缓的驶向郗崮山的北邙峰,北邙峰是处置南兮罪臣的地方。
林蔚蔚头戴累丝金冠步摇,步摇上镶嵌有精美的东珠。她面上贴着细碎的金箔,恍然间有种流光溢彩之美。她身穿绣金碧色丝线朱衣,下身着十二破间色裙。她如今成为了南兮的公主,身份更是尊贵无比。
行至一条岔路,林蔚蔚忍不住撩起窗帷,只见一囚车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岔路的另一边而去,囚车上的人们皆是一副暮霭沉沉,日暮西山的颓丧模样。
林蔚蔚倏然间认出了陶妙卿,她头发蓬乱,美眸红肿,嘴唇干裂,衣袖歪斜的翻出,露出一朵绣制精美的牡丹,那是她阿母为她缝制的中衣,如今却已经污秽脏乱,不忍直视。
陶妙卿也瞧见了林蔚蔚,她美眸倏而闪过一丝光亮,她想仰天长啸,怪命运的残忍不公,可她却喑哑的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路旁的一只春梅被监刑的官兵随手斩断,陶妙卿呆愣的瞧着那红梅,她好似听到远方堰塘街上传来了喧嚷的叫卖声,只是她逃脱不掉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宿命,那曾经简单微小的快乐,她再也无法享有了。
一滴清泪顺着陶妙卿的脸颊滑落,她忽而闭上眼,静静的朝着幽冥之地而去。
两人渐行渐远,终是在这尘世间擦肩而过,不复相见了。
皇宫内,梨春宫,皇上与南篱正在对弈,南篱节节败退,她秀眉微蹙,谨慎道,“皇上,妾从前所作,皆不过是为了在嵇陟所选的美人中崭露头角,这样才有机会站到皇上您的身边来!妾无力自保,唯有放手搏杀,拼出一条血路,请皇上看在妾识时务、适时倒戈的份上,饶妾不死,妾别无所求,只求简单的快乐!皇上可把妾逐出宫去,做个自由闲人,妾定当感念皇恩!感激涕零!”
皇上薄唇轻启,悠悠道,“美人多虑了,美人你如此聪慧,朕怎舍得杀了你呢?不过这盘棋美人你却是输了!我们再来一盘如何?”
南篱眼波潋滟,眸光熠熠,“是!谨遵皇上旨意!皇上您永远是执棋之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韶国不日也会归于我南兮,成就皇上统一南北之大业!”
皇上薄唇微扬,“不愧是朕的解语花!今夜就由你来侍寝!朕定会好好的疼你!”
南篱蛾眉曼睩,凤眼流盼,娇滴滴的开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