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方乡镇搬来西城后,唐栀被安排进西城的中学。初二的时候,她和人起了冲突。
唐家派了人来处理,唐栀被送回兰园,刚进门就看见放学回来的唐晰尘。
他难得显出几丝烦躁,风衣和校服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扯开最顶上的衬衫扣子,命令她:“坐沙发上。”
唐栀紧了紧书包带,莫名委屈,有些怨愤,可寄人篱下,只好坐在沙发上。
唐晰尘拎了医疗箱,半跪在她身前,强行掰开他紧攥的小手,看见手心一片血迹和伤口,眉心皱得更紧。
他取了碘酒和棉签清理伤口,她疼的下意识一缩,却被唐晰尘牢牢攥住。
“忍着。”
他声音还是冷,但下一次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吹出的热气扫过手掌,带出细密的痒。
他轻抬起眼,唐栀感觉指尖一酥,低下头。
他始终沉默,不像白娩和孟静怡打来电话时的埋怨或讥讽,却让唐栀禁不住发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唐晰尘掀起眼帘,“受伤不会说吗,还是你们学校穷到没有医务室。”
唐栀语塞,“除了这个……”
“你想说我会听着。”
唐栀那时还是个小孩子,听见有人没有第一时间指责自己,而是告诉她“你想说我会听着”,满腔的委屈洪水一般冲破竖好的围墙。
“我没有错……”
唐晰尘瞥一眼女孩扁着的嘴和泛红的眼,低头,继续帮她处理伤口,听她委屈的诉说。
唐栀说了个大概,班里有个同学欺负她不合群,所以带着班级里其他人嘲笑她。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只是和她小学时一样,阴阳怪气的笑,故意的无视,没好气的冷嘲热讽。
唐栀偷偷用了点手段教训对方,结果被发现。她不想惹事,但那人在冲突中拎起玻璃瓶砸她,她抬手挡住,玻璃碎片划伤手心,这才动手反抗。
唐晰尘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完,正好伤口也处理好。唐晰尘提醒她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有事叫阿姨,然后拿起手机似乎要出去打电话。
“唐晰尘,”唐栀拽住他衣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唐晰尘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生气?”生活环境的缘故,唐栀通常能很敏锐的感知到旁人的情绪,唐栀能很明显的感知到唐晰尘在生气。
“……你不能这样。听我说完然后还要批评我。”唐栀理不直气也不怎么壮,但就是想把这话说出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要批评你?”
唐栀低头,很干脆的要把耳朵盖上,被唐晰尘及时握住手腕。
“手。”
唐栀只好放下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感觉像。”
“那猜得不错,是要批评你。”
果然是这样。唐栀不想听,起身要走时被唐晰尘屈指重重弹了一下脑门。
她捂着脑门睁大圆眼,眼眶里含着盈盈的水。
“批评的话可以稍后再说,以后记住及时就医,否则伤口会发炎。”
“发炎又怎样,处理太麻烦。”唐栀垂眸吸吸鼻子。
唐晰尘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结实小臂,不客气的按住她毛茸茸的脑袋使劲揉,决心好好改改她这个毛病,“要是再让我发现像今天这样,你的甜品统统停掉,雨天也别打电话叫我早点回来。”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说到做到。现在上楼,去做你的作业。”
后来这件事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唐栀并不清楚,但没过多久,她便重新回到学校。唐家为她安排了新的班级,她偶尔会在走廊遇见那个领头欺负她的人,但也只是匆匆一瞥,视线交汇的一刹,对方便会逃也似地避开。
唐晰尘所谓的“批评”并没有如期而至,她伤好后,这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轻而易举的翻篇。后来偶尔唐栀会拿这事故意闹唐晰尘,问他是不是就没想批评她。
唐晰尘那时总会轻轻叹声气,拿手指杵着某人的脑门,“唐栀,你安静点。”
所以为什么会选择主动去追顾禾丰呢?
那个下午,泼洒进医务室的阳光过于温柔,她一瞬间从这个面容截然不同的少年眼中看到了许多年前看到过的温柔弧光。
所以一念沉溺,许多年后,也终于堪堪明白。
那是最不应该发生在她与他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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