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行驶行了两个小时,唐晰尘和唐栀坐在中间。
三连座,唐栀原本坐中间,唐晰尘坐靠窗的位置。有点狭窄的空间,唐栀以为唐晰尘会不适应,毕竟他平时出行都是清一色的迈巴赫和劳斯莱斯,去别的城市也是私人飞机私人航班。
出乎意料,唐晰尘没展现出不适应,唐栀因为要回乡镇,从县城买了不少的东西,还有从诊所开的点滴,大包小包,唐晰尘从两人去车站就一直拎着,上车后放在客车侧边的行李仓里,轻手轻脚上车,然后闭眼眯着。
北方的这个时间还很冷,元宵刚过,雪也未化,还记得前几天两人下飞机时冷风瞬间贯穿单薄外衣,唐晰尘难得面露诧异,黑着脸去机场免税店买了两件死贵死贵的羽绒服,为他们贫瘠的资金增添了雪上加霜的一笔。
唐栀侧脸去瞧他。褪去了平日里常见西装风衣装束,唐晰尘此刻长裤长衫,裹着白色羽绒服,双手交叠靠在座位。
额前碎发凌乱搭着,眼闭着,唇轻抿,光线柔和淡化具有冲击力的五官,虽然依旧俊美,但莫名让人觉得亲近。
想到要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她不自觉往唐晰尘那边靠了靠,贴他很近。
唐晰尘没动,唐栀猜他是睡着了。
临要开车,唐栀身边座位来了人,年轻男人,跨着背包,像匆匆忙忙的旅行客,又像归途的游人。
年轻男人很自来说,说话也好听,和唐栀搭话,一问一答间,两人便熟络起来。
唐栀怕吵到唐晰尘睡觉,声音放得很轻。
“原来如此,是和你一起的。”年轻男人问,“你哥哥吗?”
“不……他,不是我哥哥。”
“那是……”
车有点颠簸,让人感觉被抛起又落下来。
“就是,很熟悉的人。”
“哦,朋友啊。”年轻男人轻易下了定义,“你们是要去哪儿?我家也在这边,你们看起来像是许久没回来过。”
他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你们在这边有什么困难联系我。乡镇隔得不远,来帮忙也方便。”
身边一阵窸窣声,还没等唐栀反应过来,一件厚重羽绒服挡住视线。
“换位置,你坐里面。”
唐栀拽下罩头的羽绒服,眨眨眼,看他坐在中间位置,“是里面睡着不舒服?”还是他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唐晰尘没回答,扫了一眼那个男人。
“联系方式。”
“什么……”
“联系方式。”他偏头,目光直直投射,如一柄锋利的刀,“不是以后可以找你帮忙吗。”
年轻男人局促一笑,硬着头皮加了。
唐晰尘“呵”了一声,声音有点冷,只轻飘飘瞥一眼唐栀,转瞬即逝,然后阖上双眸。
有人挡在中间,谈话自然中断,唐栀抱着那件宽大的羽绒服,想了想,还是将羽绒服轻轻披在他身上。
唐晰尘紧蹙的眉间松了半分。
到地方已经是夜晚,有些安静,万物静谧,村落无人。以前有些泥泞的路重新修整,周边设施也焕然一新,北方的冬天冷,黑的也早,只有一家家过完年未来得及摘下来的灯笼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他们踩着雪一路往唐栀从前从前住过的地方走,东西大部分由唐晰尘拿着,唐栀只负责去找她姥姥家的具体地点。
她很久没回来,在常年无雪的西城待了太多年,看到雪花飘落依然感到怀念。她伸手试图接住一片融化雪花,结果脚下一个没注意,身体后仰。
“——!”
一只手臂从后稳稳接住她。
睫毛上冻出的霜遮住视线,一团团呼气散尽后,是唐晰尘那张鼻尖被冻红的面容。
他将拎着的东西放到左手,腾出右手攥住她厚厚的羽绒服。
像是一条安全绳,保证她不会再次滑倒。
唐栀姥姥家在村里边缘的位置,地方有些偏,但比平常人家多出了一片荒地,如今冬天,院子里一片雪白无人打扫,室内也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唐栀觉得自己是闯入进过去的回忆中了。
房子断电断水,好在唐栀提前买了蜡烛和湿巾,简单打扫一下后,先对付一晚,明天她去找人通一下水电。
唐栀收拾完卧室,发现屋子里亮了不少,四处摆满蜡烛。唐晰尘咬了根烟,用那点火星凑近蜡芯,他的半张深邃侧脸也随即点亮。
唐晰尘进屋子里扫了一眼,将烟摘下来夹在手指间,靠着门槛。
卧室里只有一个双人床,没有多余的床榻,更不可能有沙发,但床上只摆了一套新买的单人床具。
他看了一会儿,走到正在柜子里搬被子的唐栀身后,不发一言,却散发出无形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