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背对着一会儿,只好放下被子和枕头。“我准备去外面桌子上对付一下,你睡床吧。”
他身体不好,平时肯定连硬板床都没睡过,但她从小就习惯了,好在柜子里还有虽然有点潮但够厚的被褥,垫在身下,撑一晚上不是问题。
唐晰尘对这份体贴不发一言,在默默抽完一支烟后,他夺过被褥,直接放到唯一的那张双人床上,铺好。
这是……两人睡一张床?
其实之前也一起同床睡过很多次,硬要说真是不差这一次,但关键是两人现在有矛盾。
本来因为打点滴的事两人关系有所缓和,虽然唐栀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至少唐晰尘说话不再阴阳怪气的了。
可惜高兴没多久。
临出发前,唐晰尘问她,该怎么打开她姥姥家的大门,毕竟他们出门匆忙,就算唐栀有,她又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回兰园取呢。
但唐栀很快取出一串钥匙,一条褪色的红绳,系着一把银色的钥匙。
唐晰尘视线定格在那串钥匙上没几秒,然后就转头径自出了门。从那之后,除了车上那一段小插曲,唐晰尘就没再和她说过话。
书上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如今唐栀认为,男人心也琢磨不透。
“唐……”
唐晰尘吹灭了卧室的蜡烛,屋里暗了一半。他合衣躺下,背对着唐栀,双人床留出了一大半的空间。
唐栀轻轻一个吐息,然后也躺下,吹灭蜡烛后,卧室陷入黑暗,但客厅隐隐约约的蜡烛光依然映在卧室门口,火焰跳动,影影绰绰。
她有多少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
不算宽敞的房屋,陈旧的家具,能看到月光的小小窗户。
这个她曾生活了十二年,又离开六年的地方。
不知道是因为回到了久未回到的地方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唐栀的眼皮逐渐沉重,灌铅一样。
屋子里依旧残留着很多年前熟悉的气息,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但就像漂泊的小舟回到熟悉的港口,她动荡不安的心绪难得安定。
她轻轻阖上眼,一整天的奔波让她在童年最熟悉的家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唐晰尘睁开眼。
这张双人床老旧失修,翻个身就嘎吱嘎吱响,唐晰尘小心翼翼尽量不惊动唐栀,侧着身子看她在黑暗中的精致容颜。
拇指抵着她柔软的唇,深深下陷,随后又一路向下,顺着下颌流连至颈部,然后是小巧优雅的锁骨。
唐栀身体动了一下,唐晰尘的动作也随即停住。半晌后,唐栀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凑近唐晰尘。
唐晰尘猜大约是冷了。这屋里常年无人居住,不供暖气,本就阴冷,外面还下着雪,就这样她居然还想自己去桌子上对付一晚。
他伸臂将人揽到怀里,紧密贴着。梦中的少女毫无察觉,只是感觉到有温暖源向自己靠近,于是便忍不住更靠近几分。
她小小的脑袋在唐晰尘脖子那里蹭,发丝扫过有点痒,他将自己的被和她的拼在一起,一边搂着她,手指同时轻轻捏着她的后脖颈。
她没有带他送她的那条项链。
但这并不是他最生气的点。
他最生气的点在于,她随身携带着那把钥匙。
当她拿出那把尘封钥匙的那一刻,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这是她幼年生长的地方,她的大半人生,她唯一一个也许可以被称作是家的地方。
这里与西城,气候不同,温度不同,位置方向间隔太远,处在一个国家截然相反的两端。
他不熟悉这里,不知道地址,如果不是唐栀和这次意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来到这儿。
当他们踩着积雪在那条只有路灯的小路上走的时候,他看到唐栀仰着头,任雪花落在脸庞,嘴角有控制不住的笑意。
比起西城,她还是更喜欢这里。
雪下得大了些,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床上,唐栀似乎是热了,翻了个身,从唐晰尘怀里离开,背对着他无意识裹紧自己的被子。
他们中间隔了一段空空的距离,有冷风灌进来,吹凉本该温暖的热气。
他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伸手将人强势的拉回来,两个被子又合在了一起,臂弯渐次收紧。
唐栀轻轻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随后便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靠着他睡得更沉了些。
温暖的热气又重新聚在被子里,驱散寒冷,在这里有点冷的屋子里,只有他们彼此作为温暖依靠。
唐晰尘下颌抵在她发间,将人强势搂在怀里,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