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信问她,“下班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下去找你。”
“我上来不是一样?”
“也是。”裴信点点头。
晚上去了一家烤肉餐厅,程之声饿极了,狼吞虎咽狠狠吃了几块肉。
裴信提醒她,“小心消化不良。”
程之声满不在意,早就把之前胃疼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裴信瞧着她吃得开心,也就没阻止。
吃着吃着,程之声长发散了下来。
程之声往耳朵后面勾了几下,很挡视线,总是滑落下来。
她正在烤肉,手上不空,伸出一只手去给裴信,“帮我扎一下头发。”
裴信从她手腕上摘下一根绿色发绳,走到她身后,一双大手拢过来一把黑色长发,用发绳扎了起来。整个人都
快吃完时,程之声接到妈妈苏沅的电话。
裴信瞧着程之声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
眉头微微蹙起。
挂了电话,程之声再也没有胃口,她放下手中的餐具,匆匆忙忙起身,对裴信说,“我外婆去世了,我得马上赶去机场。”
裴信按住她,“你先别慌,我送你过去。”
他没有听程之声讲过她外婆,自然也不知道,她外婆不在陵川。
裴信开着车,一路疾驰,往机场走,程之声整个人六神无主,他握住程之声的手,“你别着急,马上就到机场了。”
程之声到机场时,妈妈已经在那等她。
裴信没跟着她进去,因为接到赵依然来电,他拿着电话往机场外走。
“裴信!”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程之声忽然叫住他。
裴信回过头去,看着人海中的女孩,“怎么了?”
也许是心里隐隐不安,她走过去,伸手将头发上的那根绿色发绳摘下,套在了裴信的手腕上。
裴信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头绳,太违和了,他挑眉,“什么意思?”
程之声说,“我回来之前,不许摘下。”
“你在担心什么?”裴信笑了。
程之声倒也没避讳,“担心你太招人。”
说完朝安检口跑去。
进入候机厅,程之声远远就看见妈妈沮丧着脸,垂着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她走过去,也没说话,就那样将妈妈抱在怀里。
程万酌陪在身边,拍了拍妻子的背,“阿沅,妈已经走了,你要保重身体。”
几个人一起踏上了上海的班机。
程之声的外婆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在养老院里居住,膝下只有苏沅一个女儿,当年不同意这唯一的女儿远嫁,和她赌气了半辈子。
就是不肯挪去陵川居住。
自己一个人住进养老院,也不让女儿来看她。
老太太是在半夜走的,护工发现时,她已经没有气息。
一张脸很安详,没有痛苦。
大约是睡梦中,就那样过去了。
程之声以前听老人见过,人到高龄,无病无灾,在某一天睡着以后,没有任何痛苦地忽然逝去,是一种福报。
今生积了太多福气,走的时候,才那样安详。
到上海之后,一切丧事,都是程万酌着手安排的。
老太太是上世纪30年代生人,生于书香门第的大小姐。
曾有先生给她算过,她一生无子,后来没想到老来得女,将膝下唯一的女儿,看得很重。
当初苏沅远嫁,老太太一百个不愿意,为此和女儿怄气很多年。
她生前广施善行,很多受过她恩惠的人,从全国各地赶来。
一家三口站在灵堂里守着,苏沅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程之声扶着母亲,一直给她擦着眼泪,看着妈妈哭,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妈,你要保重,外婆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她不肯原谅我远嫁,所以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跟我见,就这样走了......”苏沅哽咽道,“以前你外婆总是求菩萨保佑我,现在轮到我祈求你外婆保佑你了。”
程之声鼻头发酸。
她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回上海看过外婆,可是外婆闭门不见。
老太太一辈子要强,走得也算体面。
枫婷听说程之声在上海,她正好在横店拍上次景立恒那个电影本子,当晚就从横店赶了过来。
“阿姨,节哀。”枫婷上前抱了抱苏沅。
苏沅终于恢复了一点儿,握着枫婷的手,“好孩子,难为你这么晚还敢来,声声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