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聆秋!”
一月扫视一眼道:“你是复姓?不多见啊。”
“你没有姓,你也不多见啊。”东方聆秋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又朝船家瞪了一眼,才郑重其事的说:“好了,今日之事,总之多谢一兄成全了。”
“哈……不要紧。”
“那我先走了,告辞。”东方聆秋挠挠头,见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又笑了笑,这才回去,大概是事情办妥,心理开心,后脖颈的辫子也随着走路一缠一颤。
等到开船时,放眼望去船上都尽是些年轻儒生,他们大多坐惯了法器或灵物,头一次坐在船上多了些新奇——他们要在这里坐上一天一夜才能到那福地去。
司九婴对水波无感,晴云则是避着走,或者直接闭门不出,就呆在船舱,看花窗之外波光潋滟,春来水色。
儒生没有忌口或者辟谷的说法,故而船上物资齐备。可等到傍晚饭歇时,晴云才让东方聆秋推出来。
草草应付,早早离场。这样不闹事又好招待的客人朋友并不惹人烦。公孙寻夏同几个女儒生十分投缘,此时东方聆秋则在此时遥看远处,暮色四合,反而不那么跳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入夜时分,大船起灯,点点灯火艳如星子,阵阵喧闹最后,儒生们喧到了半夜才各自安寝。
晴云左右看了看,才开门出来。
夜深人静,他捏着玉笛,确信没有人醒着后,才将信将疑凑到嘴边吹了一声。然而‘噗——’的一声气音后,再无后音。
反复几次,皆是如此。
……
晴云立刻来劲了,来回翻弄时笛身上的银杏吊穗也来回摆动。而玉笛时明时暗,似乎不经催折。
他有些懊恼:
“你高低是一把……一支得了灵的神笛,不指望你能和其他……呃,其他剑一样让我上天入地,所向披靡,但你至少也要响一声。”
他也未料到如今也有不得行剑的时候,而剑谱不学以致用便会忘的极快,还不如摆弄其他。
当时琅韵甩给他时只有一句‘我偏要强求’。未搭曲谱,这让本就不识五音的晴云难上加难。
说好听一些是附庸风雅,难听一点……他暗想应该没有比偶然发音更难听的了。
“你是不是……没有贴笛膜。”一道极轻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恩……看来你也没有给它起名,它自然也不会认你做主,也就没有声音,阁下不像是精通音律的人啊,不如善待它去学一下吧。”
听他这样说,似乎是有几分道理,而后才反应过来,葛然回首,确是空无一人。
“你说得对。”晴云说完便没了下文,脑子却翻涌出另一个声音。
——你说得对!难道我说的就不是事实吗?剑开双刃还要纠结那边沾血,我都要觉得我被你骗了。
——教你了你不学,告诉你方法了也不用,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只蠕虫,懒惰还不自知,吸我的血,咬你师尊的脉搏!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朋友?连个笑话都不是,如今你一个人灰溜溜的回到宗门,我又有什么颜面。
这声音在晴云脑中此起彼伏,他轻轻转着玉笛,想把这种声音清扫出去。但现在并不管用,那声音愈来愈大,似是拖拽一般想把他拉往记忆深处。
突如其来的焦躁倒是打破了晴云一向的温和,呼吸凝滞时甚至有些耳鸣。好在并没有太久,待他返回后,歇一歇,也就自然消散了。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很长一段时间醒时伴耳鸣,睡时都是梦。
是另一种边际噩梦。
梦中没有咒骂,只有那个人怒极了的斥责,但也不知是在责谁,怪天地?怪人和?还是恨自己付出的一片丹心。过去和现在,晴云却无所改变,都是站在一旁无力局促,多的是悔恨。
“虽然偏执了些,但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应该挺快乐的吧。”
而隔日到站后,晴云同司九婴一道,特意是在最后下的船。傍晚时分,入目还是漫山遍野的桃红,泛粉如霞,远望深处则是幽林深野。
落花如云盖满路旁清溪。
晴云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东方聆秋还在岔路犹疑时,他已经先转了椅子。
似乎他的谎言又要不攻自破,一道鬼灵惬意的嗓音自后响起。
“哎呀呀看看你,有愁不深,有情不透,感悟未满。”
那么突然,那么直白,倒像是故人所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