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重嗅到焚烧棉絮的焦味。
骨骰在掌心裂开一道细缝,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纷纷扬扬的纸灰。他站在锈迹斑斑的雕花铁门前,匾额上“青槐殡仪馆附属中学”的字样被蛛网覆盖,隐约可见下方灼烧过的焦痕。
槐树的根须从地底钻出,缠绕着铁门栏杆。那些根茎表面布满人脸状的瘤结,每当纸灰落在瘤结上,就会响起细微的啜泣声。
“新人?”穿墨绿色旗袍的少女从槐树后转出,臂弯挎着竹篮,里面堆满惨白的纸莲花,“我叫林小鸢,是这里的‘引路人’。”
她递来一朵纸莲,肖重注意到她的影子比常人淡薄,像蒙着层雾气。
殡仪馆与教学楼以长廊相连,窗玻璃后晃动着模糊人影。林小鸢点燃篮中的纸莲,幽蓝火光映出墙上的校规:
【1.晚自习必须保持安静;
2.见到穿寿衣的同学请立即报告值班老师;
3.槐树林禁止夜间进入。】
“违反校规的人会变成纸扎哦。”林小鸢用火钳夹起烧成灰烬的纸莲,灰烬在空中拼出“1943”四个数字,“就像那年火灾里的79个学生。”
肖重踩过满地纸灰,在拐角镜框里看到1943年的毕业合影。所有学生的笑容都被烧焦,唯有校长西装口袋里的怀表完好无损——表盘数字是倒置的。
晚自习教室堆满泛黄的试卷,天花板上垂落无数条麻绳。肖重坐在倒数第二排,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轻响。前桌女生突然转头,脖颈发出纸张褶皱的咯吱声:“要借橡皮吗?”
她的手掌是宣纸糊成的,指缝渗出朱砂颜料。
教室后排传来剪刀开合的咔嚓声。穿藏青色寿衣的老太婆佝偻着腰,将某个学生的头发剪下塞进陶罐。被剪发的学生迅速干瘪成纸人,轻飘飘落进老太婆的竹筐。
“违反校规的都要做成纸扎。”林小鸢不知何时坐在肖重身侧,指尖戳破自己手背,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比如在晚自习说话的人。”
肖重突然将铅笔刺进试卷。
笔尖穿透纸面扎进课桌,渗出的不是木屑而是黑血。试卷上的数学题在血渍中扭曲成新字迹:【骨灰龛藏在校长室,钥匙是活人的眼珠】。
午夜钟响时,槐树林传来哭嚎。
肖重跟着纸人队列走向树林,发现每棵槐树下都埋着陶瓮。林小鸢蹲在最大的槐树前,用竹刀剖开树皮,暗红色树脂滴入陶瓮:“这是槐树的夜宵……你要尝尝吗?”
树脂中浮着半颗眼球。
肖重后退半步,鞋跟碾碎地下的枯骨。林小鸢突然歪头笑起来,旗袍盘扣崩开,露出心口处的空洞——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塞着团浸血的棉花。
“你发现了啊。”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焦黑的骷髅脸,“1943年的大火里,我本该是第80个祭品……”
槐树林无风自动,所有陶瓮同时炸裂。树脂裹着尸骨凝聚成巨大人形,林小鸢的骨架悬浮在树脂怪物眉心,操纵它挥出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