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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作品

第八十八章撤出租界

薛伟德像棵松树般站得挺拔笔直，环视四周，眼光从每个人的身上掠过去。随着他

炯炯的目光，众人都只是沉默着，等待着他的讲话。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得出

奇。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间转眼来到了1941年的十月，今天，英籍警察局长薛伟德

就要奉命撤出租界，离开上海返回英国伦敦去了。

薛伟德只是冷峻而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同警局里的每一位同事郑重地握手道别。

轮到沈云飞时，薛伟德除了握手之外，还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而谦逊地说：

“ 能够与你共事，是我的荣幸。”

“ 各位同仁，说再见的时候到了，告别也是新的开始。祝各位工作顺利，永远保持

正直，勇敢，乐观的精神和身为警察的责任感。” 最后，薛伟德简短地说着告别

辞。

离别总是伤感的，令人依依不舍的。

全体警员们敬礼，眼看着薛伟德魁梧的身影走向汽车，离开之前，薛伟德朝大家再

次挥手，然后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众人都肃然站立着，静静地目送着薛伟德的离去。心里沉甸甸地预感到，租界，上

海滩风雨飘摇中的这块孤岛，在惊涛骇浪的攻击下，也快要沉没了。

晚上，关上房门，沈云飞心思重重地对秦风说起英籍警察局长薛伟德撤出租界的事

情。目前下一任警察局长的位置空缺，由副局长暂时代理。

即使再累，他们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谈谈发生在身边的事无巨细，彼此之间没有任

何秘密。

“ 我其实早就想对你说了，你还是退出警界为好。你真的觉得这份职业让自己有尊

严、有热情、有自由？有地位？愿意将它当成终身奋斗的事业？”秦风说。

沈云飞震动，手里握着的一杯水差点落地，他迅速地抬起头，惊愕地望着秦风。

“ 如果将来日本势力占据了租界，那么你会继续留在警局里为日本人效力吗？”

秦风继续问。

“ 不，我坚决不会为日寇效力。” 沈云飞斩钉截铁地答道。

“ 那么，此时及早退出，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等到为时已晚，就是想抽身也来不及

了。”

秦风的话就像一簇火苗，点燃了沈云飞心中对这个社会、对这份工作、对自己的不

满和怀疑，火苗在他的胸中蔓延扩大，燃烧起来，终于像烈火般烧灼得他满心都疼

痛起来。

可是他们并非衣食无忧，而且家里还有三个幼小的孩子需要养活，少了沈云飞的那

份工作收入，养家糊口的重担都将压在秦风的肩上。

像是看出了沈云飞的心思，秦风笑笑说：“ 目前公司已经盈利，我的收入应该可

以应付全家的开销。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搬家，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开源节

流。随遇而安，反正日子怎么都能过。想想当年我们在广州躲防空洞的那段日子，

朝不保夕，随时随地都可能丧命，不是也熬过来了？如今再难，也难不过那时候。”

“ 你希望我放弃？” 沈云飞说：“ 我听你的，只需要你的一句话。”

秦风定定地看着沈云飞，低声地说：“ 是的，我希望你放弃。人生有舍才有得，

放弃是为了更好的选择。”

沈云飞半晌无语。他们就这样站着，彼此的眼光，紧紧地纠缠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沈云飞才轻轻地开口：“ 好，既然你要我退出警界，我就退出。不过，

以后你养活我! 养我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