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往事

比安卡正式离开后不久，新学期开始了。

奶奶也在这时从波兰返回到了雪城，正当娜娜在学校查看新学期的课表时，她收到了奶奶的晚餐邀请。

娜娜当即应下，而后又反身踏进秘书处取新的课程资料。

在秘书处的玻璃木格栅旁，几位面容肃穆的教授正在低头整理着一些资料，许多学生聚集在高高的窗口旁或是询问学分，或是询问课程安排。

娜娜在一旁驻足，她突然发现今年布告栏的新课程中，有个特殊的秋季采风，目的地也叫Mantova(曼多瓦)。

这令她实在感到好奇，这个不太知名的，频繁出现在她眼前的小城市究竟在哪？

于是娜娜也排在了冗长的学生队伍中，过了半晌，终于轮到她面对窗口处的女教授。

"请问这个秋季采风的课程是由哪位教授带领，是去哪里？"娜娜殷切的问道。

"是由绘画系的Gallo教授带领，去采风湿壁画。"窗口内的老师头也不抬的答道。

"那这趟采风的学分是算在哪个课程上？"娜娜又追问。

"稍等，……"窗口内的女教授放下手中的纸笔，从抽屉中抽取出一份文件翻阅了几下，才缓缓答道，"算在prospettiva(透视)课上。"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老师。"娜娜心中即刻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即便与那封莫名的邀请函无关，但是在可以加学分的情况下，这个小城看来也是非去不可了。

*

在准备好一切迎接新学期的工作后，娜娜这才乘电车来到了许久未见的奶奶的小公寓。

这片靠近运河和古罗马遗址的公寓区还是老样子，很静谧，在阳光下显得明媚。

"叮咚~叮咚~~"娜娜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奶奶就接了对讲，她也顺利来到了楼道上，只是娜娜刚到半道，就发现马可穿着家居薄衫在楼道里等她。

"怎么？"娜娜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他。

马可扶了扶镜框，眸色微有些氤氲，"别让奶奶看出来我们最近的状态，好吗……"

他声线低沉，传到娜娜耳中，如同一块生冷的铁石金属沉击。

虽然自罗马回来后，娜娜确实一直有些刻意的跟马可冷着，始终保持在一种半熟的距离中。

娜娜站在阶梯上，怔怔的注视着他水色的双眸，"那罗马的事，该怎么解释？"

"我多么希望，你能对我有更多一些的信任……"马可似乎是有些受伤的说道，他面容微肃。

马可略走下几步阶梯，将手递到了娜娜面前，目光极尽柔顺，似乎隐含着些许期盼。

娜娜无声的望着他，她明白他的刻意示好，可是罗马之行如同在娜娜心中留下了一个疙瘩，一个让她十分介意无法轻易揭过去的锥心骨刺。

"并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看不到未来，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我会感到害怕。"娜娜将手抚在自己心口，略垂了垂头，深感无力的解释道。

"娜娜，我并不是冲动做的决定，我会将你放在我的未来当中，即便父亲暂时的阻挠和所谓婚约合同都无法约束我。"马可主动牵起娜娜的手，他双目炯炯，坚定的眼神如同烈焰般灼人。

娜娜略带犹豫的沉吟了片刻，门边同时传来奶奶催问到达没的问候声。

她睁着一双杏眼，与马可无声对视，只觉得入目便浸在了一汪深蓝的湖水中。

"好吧……我答应你，至少暂时在奶奶面前，我们还同在波兰时一样。"娜娜紧了紧唇，她还是心软的主动退了一步。

马可当即展颜，他蔚然浅笑，一手牵起娜娜，将她领到门边。

两人一同进到屋内的时候，奶奶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如往日般热情的给了娜娜一个拥抱。

三人如同一家人般落座在温馨的餐桌旁，屋外的天色逐渐变得暗沉，餐厅的暖光灯总让娜娜有一种似乎回家了的错觉。

看到慈祥和蔼的奶奶，如同是自己在异国他乡的亲人一般亲切，娜娜眼角微微泛红，她垂头不语试图掩盖自己复杂的情绪。

奶奶一边盛着南瓜浓汤，一边询问娜娜新学期的状况，就如同自家长辈般自然熟稔。

瓦伦蒂娜女士刚刚度假回来，显然心情非常愉快，她今天做了米兰菜系的奶油Risotto(烩饭)，还有炸猪排，以及一些意式奶酪小馄饨。

"小馄饨是马可调的酱汁，娜娜如果不喜欢白酱，这边还备有些番茄肉酱。"奶奶边说边乐呵呵的将汤盘递到了娜娜面前。

"谢谢奶奶，一切都很好，我都可以。"娜娜接过深盘，微微一笑。

马可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娜娜这边，他微抿着唇，面色如常的做着一名安静的聆听者。

晚饭期间，娜娜尽量保持神态自若，虽然时不时被奶奶问到跟马可相关的事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些僵硬，或者反应慢个半拍不太自然。

大概是马可体恤娜娜的别扭难受，在餐后他主动收起餐盘，不声不响的去到水池边，将空间留给了娜娜与奶奶独处。

"今天怎么了？"奶奶带娜娜坐到了沙发上，她敏锐的问道。

"没什么……"娜娜还是试图掩盖，不想奶奶担心。

"你们吵架了？"老太太眸光微动，瞥了眼马可在岛台边忙碌的背影。